第十章 母女和好
“三姐，今兒留下來吃飯吧，我親自下廚，隻是粗茶淡飯的……”賈環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
通過接觸，他對賈探春還是很有好感的，紅樓文中描寫的賈探春是一個被王熙鳳都讚為“雖是姑娘家，心裏卻事事明白，不過是謹言慎行，又讀書識字，就更厲害一層”的人，在賈府革除利弊，做法開端的時候，麵對府裏眾位奶奶的刁難，卻也行事果敢，頗有魄力。
但是今兒賈環見到的探春，比之紅樓中描寫的文字，更多了幾分感受，一言一行都知書達理，在經受了好幾天粗魯趙姨娘和文盲小桃紅的摧殘後，恰見到一個知書達理，令人如沐春風的人，心中自然舍不得她走。
“環兒快別這麽說，隻是環哥兒的第一份手藝還是留給祖母的好。”賈探春自然也聽說了賈環得了一本膳食的天書，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的等待著晚上用膳時看看環哥兒說的這膳食天書是真是假。
賈環已經站起了身：“就當練練手吧，畢竟隻是紙上談兵，真的去下廚也不知能做成什麽個樣子。”
賈探春猶豫了半晌，還是問道：“環哥兒，你真的……真的見到了祖父？”
“我也不知道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祖父，隻是我說了之後，老祖宗便哭的悲痛不已，還傷心的昏了過去，你不知我當時可是嚇壞了的，就怕老祖宗醒不過來……”賈環一臉心有餘悸的道。
他前世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又不是某點中什麽兵王之類的穿越者，遇到什麽事兒都是“老天爺第一我第二”的屌樣，他隻是個普通人，當時賈母昏過去了，王熙鳳又無意間說了那模糊不清的解釋，他便一下子成了賈府的眾矢之的，再加上賈政這個老爹打孩子可是有前車之鑒的，紅樓文中寶玉不有一次差點被他打死？
當時產生的後怕和寒心是如此的深刻，可是這些又不能和趙姨娘和小桃紅說，她們知道了也隻會瞎擔心，所以麵對探春，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抱怨。
這時趙姨娘正端了茶水壺進來，恰巧聽到了賈環的抱怨，立刻放下水壺，用手指戳著賈環的腦袋道：“現在知道怕了？要不是老娘當時拚了命的求老爺，你這個孽障早被老爺打死了，你還有機會抱怨？！”
賈探春皺了皺眉頭：“姨娘，環哥兒是太太和老爺的兒子，他若是做錯了事，自然會有母親和父親管教……”
這話若是王熙鳳說的，趙姨娘隻會像個鵪鶉一樣不說話，但是是探春說的，便來氣了：“怎麽？跟了太太幾年，就忘了自己是從誰的腸子裏爬出來的了？我看你恨不得托生在太太肚子裏才好了……環哥兒也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我便是教訓他，那又如何……”
賈探春氣的臉色發白，顫抖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賈環聽的皺眉，勸道：“娘，你說的太過嚴重了……”
賈探春更是氣急，也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姨娘若是自己尊重一些，我又何嚐會說這樣的話，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姨娘何必總是尋出個由頭來翻騰一陣，生怕別人不知道，幸虧我還明白，若是糊塗不知禮的，早急了！”
趙姨娘聽著賈環和探春“同仇敵愾”的話，便哭嚎了起來：“我是做了什麽孽，一個兩個的都是白眼狼，今兒你差點被老爺打死，我去求她，她卻沒了良心，不願意去救你這個親兄弟，你還向著她說話……”
“環哥兒當時的情況，我去了杵在那兒又能如何，雖是這樣，但我仍是找了鴛鴦去打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老祖宗才暈了過去的，弄清楚了這些，才能幫環哥兒……”賈探春淚水止不住的流，她心中的委屈似乎找到了發泄的地方。
趙姨娘卻道：“當時哪裏還有時間打聽這些，環哥兒都快被老爺拖下去打死了，你就是沒良心，不願意給你兄弟出頭……”
賈環看探春氣的渾身哆嗦，再這麽下去，估計會被氣死。
“夠了！”
趙姨娘沒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有一天會嗬斥她，不由得愣住了。
“娘，你隻說三姐忘本，卻不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麽，全天下，哪個當娘的會這麽作踐自己的女兒？哪個當娘的不是盼著自己的女兒過的更好？你卻是如何做的？三天兩頭的去三姐那兒鬧一回，給三姐沒臉，三姐得了太太的青眼，這是好事，你若真心為三姐著想，而不是隻一味占便宜的作踐她，她又如何會不管你這個親娘？”
看趙姨娘一臉目瞪口呆，似乎有些聽進去了，賈環放緩了語氣：“再說，就算三姐做的不對，你好好說她，何必這麽作踐她？自己的女兒自己都不尊重，別人就更不會尊重了，三姐不好做人，難道我們就好做人了？你這麽敗壞三姐的名聲，她若是因為這個將來過的辛苦，你真的還能理直氣壯的罵她嗎？”
趙姨娘沉默了下來，她隻是教養不好，又不是腦子有問題，自然是能聽出賈環話中的理，平日裏別人隻說她是個奴幾生的姨娘，不配教養兒女，她心裏便火大，如今仔細一想，環哥兒說的可不是對的，要是自己兒子女兒都有出息，都過的好，別人說的閑話又怎樣？
探春則是怔怔的看著賈環，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有親兄弟為自己出頭，在自己受了委屈的時候護著自己，替她著想，替她做主。
以往總恨不得自己是個男兒身的賈探春，突然覺得做一個被兄弟愛護著的姑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娘，隻要我們娘兒仨都和和美美，別人愛說什麽就說去吧，你配不配教養我和三姐不是她們說了算，而是看我和三姐願不願意尊重你啊，若是我和三姐願意聽你的教誨，別人即使說不配，那又如何？
就像無論別人怎麽跟我說你隻是姨娘，我的母親是大夫人，可是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著想的，我願意承認你是我娘，別人怎麽說，和我什麽幹係？”
賈環一口氣將憋了兩天的話都說了出來，心裏頓時舒爽了不少。
她以為趙姨娘會覺得他說的好，結果趙姨娘卻瞪著眼睛道：“環哥兒，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雖說我心裏因為出身的原因總是鬧騰三姑娘，可你和三姑娘的母親卻也隻能是太太啊，你……你這是大逆不道，若讓老爺知道了，可不得打斷你的腿！”
這下輪到賈環目瞪口呆了。
趙姨娘雖鬧騰，可是這是封建社會，封建禮教都是刻在趙姨娘的骨子裏的，所以即使她和大夫人才是利益衝突的人，所以很多人覺得趙姨娘應該和王夫人掐起來，但是她們低估了封建社會的封建禮教對人的毒害，趙姨娘中毒頗深，心中本就覺得大夫人事正房太太，而她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自然就接受不了賈環的現代思想。
探春一開始也是無法接受的，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的痛恨自己庶出的出身，但隨著賈環的勸道，她突然產生了一種環哥兒說的很有道理的荒謬思想！
賈環看賈探春一臉的沉思，便知道自己已經說動了探春，雖說探春疏遠趙姨娘看似是趙姨娘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但真的隻是趙姨娘的問題嗎？探春心裏其實也是排斥趙姨娘的吧？
半晌之後，隻見探春一撩裙擺跪了下來，道：“姨娘，雖然我不會改口，還是叫你姨娘，但是，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親娘，環哥兒說的對，我們娘兒仨本就是血脈親情，因為一些外人，從親人變成仇人，平白叫外人看了笑話。我以前心裏確實很嫌棄自己的出身，但是庶出又如何，與其考慮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多和眼前人親近親近呢。”
趙姨娘張了張口，呐呐的說不出話來，她根本沒想到有一天三姑娘會給自己這個姨娘跪下，頓時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賈環笑著道：“娘，你以後要多為三姐考慮打算啊，她可是說了，在心裏把你當親娘，你可得對得起‘親娘’這兩個字呀。”
趙姨娘臉色紅了紅，啐了賈環一口：“用的著你說，我沒文化，沒教養，也沒人和我說過這些，現在想明白了，怎得還會做那糊塗事，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往外推？”
隨即把探春扶了起來，不自然的道：“三姑娘今兒就在這兒吃吧，讓環哥兒做，咱們先給他把把關，看看能不能上了老太太的飯桌。”
探春本覺得不合適，想要拒絕，賈環卻搶先一步說道：“是啊，三姐，你吃過的好東西多，可得好好品嚐，我還要你給我提建議嘞！老祖宗那邊也不用擔心，對外隻說我得了天書，心裏卻沒底，想提前練練手罷了。”
賈環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探春豈還有推辭之理，也抹了淚痕露出了笑臉。
小桃紅端了熱水進來伺候哭花了臉的兩個女人洗漱，賈環便去了廚房忙活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做的第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