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陌上歸程,何處為廬(三)
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那麽,阿珮,你的願望是什麽呢?』
『放棄萬年道行,換一個答案,即便這答案你早已猜到。阿珮,你決定了麽?』
『再長的時光換不回初遇時的驚豔,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世為人這樣簡單的要求。』
『墨予,你看。那遠處起伏不斷的閣樓在這夜色朦朧的煙雨裏多美,一切美好的東西不過是距離的緣故罷。』
『她心心所念不過是與爾偕老,平凡此生。秦笙,你可曾這般想過?』
『她在的時候你隻為她做了一件事——不斷的傷害她』
連著趕了幾日的車,按著墨予的說法過不多久便可乘船到江南。能多看看風景自然是好的,若是有暈船什麽的就不太美好了。
許是路上奔波許久,又或許前些時日曾泡在浴桶裏半夜,不管什麽是什麽原因,隻有一個結果-——我居然患了感風,而且還是在這般暖和的日子裏。多日練劍再加上一直沒怎麽覺得哪裏不舒服,以為不會有什麽問題。從這件事情上我領悟出了一個道理,問題有時候之所以不叫問題那完全是因為問題還沒到來。
我一直在考慮怎麽打工賺錢這件人生大事,後來終於在我生病的時候找到機會。因為我的緣故,在到達江邊的那一日墨予找了家距離渡口較近的院子住了下來。這也就意味著我可以吃到墨予做的飯,當然,這還不是重點。我發現一件事,墨予不討厭做菜,但我好像從未見他洗碗刷鍋什麽的。
“墨予,我覺得我實在閑的無聊,我可以幫你刷洗的。”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我感覺做飯的鍋長時間不洗,飯食實在……
墨予沒說話,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手,轉身收拾碗筷
我覺得這麽好的機會不能白白錯過:“其實……”
“你洗的碗我不大放心,還是我來吧。”
“……”其實……是這樣啊
之所以想要好多好多跟墨予手裏一樣的票票,是因為我一直不曾放心。總覺得將來離開墨予了,自己一個人想要像一個人類一般生活,實在少不了美食,而這一切的基礎便是金錢,於是我想要發奮賺錢。
可老天像是與我開玩笑一般,,離開的那個人不是墨予,而是我。
可是這時候的我要這般多的錢做什麽呢,我已經不需要金錢了,隻是想要再嚐嚐墨予做的飯這樣簡單啊。
整理好後墨予說有重要事情離開一日。我所接觸的每一個人都在奔波忙碌,就連前些日子初認識的隔壁大嬸都說羨慕自己清閑。
這座小院是隔壁大嬸的,因靠近渡口,總會有人租用,所幸收拾了專用來租給旅客。多多少少總共七座院落,這一處因偏僻些,倒還算清靜。閑來無事出了院子,打聽著去了鐵匠鋪。我記得墨予的劍鞘好像上次毀在那個奇怪的人手裏,這幾日下來,那把劍一直都是用錦布包裹。
“姑娘,訂做的話是要交押金的”
“押金麽?”自己的零用錢大多用來買話本子了,當下覺得十分懊惱。
手一拍頭,突然想到還有支青玉簪子,忙取下來問:“我沒帶銀子,不過手裏有支青玉簪,你看可能抵?”
“這些足夠,姑娘若是沒有其他的東西需要,我還要找姑娘的銀子。”
“掌櫃客氣,我隻需好的劍鞘,我在此處呆的時間不長,不知劍鞘何時……”
那掌櫃也是聰明人,當即回答:“姑娘放心,我讓夥計手腳利索些,兩日後便可來取。”
“如此,便不叨擾了。”
“姑娘慢走”
街上人多的很,也熱鬧的很,但不知為何,行走在人群裏總有種孤寂之感。仿佛那些吆喝叫賣聲不過是我人生中一段充當背景的插曲,漸漸在我周身變淡,直至模糊的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是怎麽回到院子裏的,以我的路癡程度居然回的來,對此我也是醉了。彼時已接近黃昏,院裏空落落的,除了我走路的聲音就是風吹的聲音,靜的讓人孤獨。
所幸連晚飯都省了,坐在窗前的書桌前,執筆練字。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練字是凝神靜氣的,可今日才發現,當心裏真的不靜了,做什麽都是徒勞的,倒不如隨著心情讓它亂下去。
想了想還是轉身從內堂取了鳳弦琴,抱著走到院裏樹下做好。不知彈什麽曲子好,所幸按著心意胡亂彈了兩首。
不想我這一彈把離這兒不遠的一處院落的租戶給招了來
“叩,叩……”是敲門的聲音
“哪位?”
“在下聞姑娘琴音而來,不知姑娘可否一見?”
聽到敲門聲時就覺得肯定不是大嬸,真要是大嬸,隻怕會直接撞門進院子了。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公子請進。”走了兩步發現那人居然還在院門處站著“公子?”
“抱歉,方才見姑娘長相有些與我的一位故人相似。”又是一個認識自己的麽?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沐紫,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見來人想了想才聽他說“在下皇甫雲,姑娘可喚我皇甫”
見他想了想才說,以為是化名,也沒多作計較。反倒是見眼前的人有些神情恍惚
“果真不是麽?”皇甫雲兀自低語,連聽到自己名字都沒什麽反應,真是的明明將真實名諱說出去很危險,卻還是這樣做了。泠若說的對,自己總是太任性,沒有一點帝王該有的果決。
“沐姓啊,晉城沐府麽?”忍不住想要知道,哪怕機會渺茫,可至少要找到消失的那個人。
“晉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名字也隻是隨口叫來的。”
不記得了“姑娘是失憶了麽?什麽時候的事情呢?”
看到對方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皇甫雲終於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唐突“抱歉,在下無意……”
“不礙事的,今日無聊的很,難得能有人陪我聊天。嗯……是什麽時候的事呢,好像過了大半年了都,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醒來時就在祁鈺府上了”
皇甫雲當下一驚“祁鈺?”
“嗯,不過後來出了點差錯,已經離開好久了,說起來我應該回去跟他道個別的,畢竟在他府上住了這麽久。”
“沐姑娘說的可是祁國的那位歧王殿下祁鈺?”
“是啊,怎麽?你也認識麽?要是你也認識下次去的時候替我跟他說一聲。我近來是不會去的了。”
“哦?沐姑娘打算去哪裏?”
“還不清楚,不過等明日墨予回來不久便要啟程了吧。”
後來皇甫雲又聊了好多,不知何時離開的,此時已月上中天,冷風鋪麵,抬頭看了眼天空,轉身走到房間。
暗自想道:今夜星辰甚少,明日天氣想來不怎麽好。想著便慢慢沉睡過去。
另一邊,皇甫雲:“你去查查看大約半年前祁鈺可曾收留過誰,還有他那段時間的動向。”
“是”黑暗中的那人向前應了一聲又隱於黑暗,與漆黑的夜融為一體。
他們是皇室豢養的帝衛,平日裏貼身保護國主安危,有時去執行交代下來的棘手任務。像這次這般的情況到是還未遇見過。自從禦史於梚峮之戰後再無音信,皇甫雲已不再如先前那般莽撞。這帝衛也在納悶,論長相不過才是三分相似而已。
第二日醒來時無意間看到站在窗前的墨予,心下一喜,連忙跳下床。“墨予,墨予,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日夜裏”
我剛打算說什麽,被墨予打斷
“就在你與皇甫雲交談甚歡時”說完抬頭目光幽幽補充道“我怎麽不知我送你的鳳弦琴是這麽用的,嗯?”
聽他這語氣頓時感覺危險來臨,每每他一‘嗯?’我就開始‘嗷嗷’的喊痛了
手裏倒了一半兒的茶水瞬間掉落,然後……這隻水杯以最華麗的姿勢結束了它的杯途之旅
“手滑了”
墨予:“……”
我見他還想說點什麽,忙很狗腿的補充兩句:“我們這是藝術交流,談人生,談理想……”
“藝術交流?”
“嗯”
“嗯?”
“嗯”
天地良心,我們真的在探討藝術的重要性,不過是在探討的時候偶爾也說點別的,諸如人生理想這樣美好的話題。當然,如果探討美食也是人生一大理想的話。
“怎麽今日吃的多些?餓著了?”
“嗯,昨日沒吃飯”我嘴裏嚼著飯說的並不清楚,突然覺得墨予真是無所不能。人長的帥就算了,那是爹娘基因好。琴棋書畫都精通也算了,那是人家出身好。可是,他連做飯燒菜也這麽好吃我就無法理解了。
我想了想,做了慎重無比的決定“墨予”
“何事?”
“要是哪天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吧”
墨予沒有說話,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開玩笑的了,快點吃飯啦”由於吃飯低下的頭沒有注意到墨予微微發抖的手。
良久
“你好的差不多了,我們今日啟程吧”
“墨予……”看了看他的臉色,低下頭小聲問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明天走?”
“為何?”
“我……我有東西送你。”
“哦?明日啊?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
“你怕是要多練一日的劍訣了,哈哈”
“……”怎麽感覺怎樣都是自己吃虧,抵了青玉簪這件唯一的首飾不說還要再受一日練劍的折磨,頓時在內心呼喚‘雷啊,一道劈下來我就不用練劍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聽到了我的聲音,真的劈下來一道雷。嚇得我頓時不敢說什麽了,還是小命要緊,練劍什麽的跟這比起來都是浮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