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倉皇出逃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楊世會籌劃中的軍政府還沒有成立起來,他便感染上了登革熱。
當時武漢有三分之一的人被登革熱病毒傳染,他也未能幸免。
楊世會渾身疼痛,發著高燒,連茶水都不進。
當時的醫院變得空落落的,醫生不再來上班,院長也不見人影,家在本地的護士也大都回家去了。
護士長偶爾到他的房間裏來看看他,隻有小薛一個人跑前跑後地照顧他。
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隻是迷迷糊糊地一直在睡著。
等到他終於能夠起床時,那個被他拉攏過來的二十九軍軍長,已經接受了重慶方麵的征召,秘密地投降了。
就這樣,由楊世會一手導演的武漢獨立的計劃,於十三天後宣布破產。
楊世會自覺大事不好,他與小薛跑到廚房後麵的小天井裏,把他寫的那些社論稿子統統都燒毀了,他怕被別人抓到什麽把柄。
雖然此時的他,已經是驚弓之鳥,但在小薛麵前,他卻依然故作淡定。
他對小薛說:
“這次我不帶你走,是不想你陪著我受苦。這一次我要改名換姓,我與你相約,我一定像平時那樣,你也要當心身體,不要哭壞了身體。
你的笑非常的美,要為我保持,將來如果我們再見時,你仍要像今天這樣的美麗。
我隻是擔心以後會繼續通貨膨脹,你的家裏生計艱難。以前我送給你錢和東西,你總是不肯要。我心裏很敬重你,總是隨時留心你,因為太貧窮了,也是要傷身體的。
你知道我一向節儉,薪水用了之後,還剩下很多,現在我全都留給你,至少夠你添補家用兩年不止。
我這次走時,什麽都不帶,你可不要再說推辭的話。我還有一箱的衣裳留在你處,如果生活實在過不下去的話,也可以換些錢用用,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總是好過沒有錢。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交給你的哪怕是一根草,你也是非常的看重的,但是你不要固執,東西算什麽呢?還是人是最要緊的。
既然我們已經做了夫妻,也不在乎什麽定情之物了,何況這些呢。
我們雖然沒有舉行什麽儀式,但是名分已經定了。此番別離,就像人家出門做生意,三年五載在外麵,也是常有的事情,做妻子的也會在家裏安心地等待。
好花總也看不盡,我們暫且為將來著想,因為我們畢竟還有長長的日子。”
他把自己的薪水買了金子後送給小薛,連同上次陸陸續續交給她收藏的幾隻戒指,加起來大概有十兩左右,算起來比他帶給石季婉的錢還要多。
小薛說,她隻是暫時替他保管,等到時局稍稍平定之後,她還是要把這些錢交給他在上海的家裏的。
楊世會苦笑了一下。
他想,時局已經不可逆轉了。
雖然他洋洋灑灑在對小薛說了這麽一大堆,但是他心裏知道,他此番一走,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再回到武漢了。
可是他不能這麽給小薛說,他不想傷她的心。
而且他心裏還有一點癡心妄想,希望時局真的能如小薛所說,萬一會有所改變了呢。
到那個時候,說不定他真的還有可能與小薛重新相聚。
雖然他知道,這個機率幾乎可以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他叫來車夫,把報社給他買的一包半沒有吃完的大米送到了小薛的家裏,估計至少可以吃上兩三個月。
國民黨總參謀長何應欽發出命令,武漢的飛機、火車以及長江的船舶全部集中起來,聽候調用,不得擅自行動。
隻有一艘運送日本傷兵的船隻,被允許開往南京。
在日本人的安排下,楊世會裝扮成傷兵,混進了船上。
到了南京之後,楊世會和那些傷兵一起,住進了日本陸軍醫院。
第三天,楊世會改扮成日本軍少佐,由憲兵隊佐官三人陪同他坐火車離開南京,回到上海。
日本大使安排他藏在虹口一個日本人的家裏。
當時,有兩艘日本軍艦準備逃走。
臨走前,日本人秘密地來邀請他,想讓他一同坐船去日本。
楊世會覺得不安全,便拒絕了。
結果這兩艘軍艦剛逃出去不久,馬上就被美國軍艦發現並截回了。
楊世會向日本大使提出書麵建議,希望在華的日軍拒絕投降,在與南京政府的軍隊合編之後,退回到中國民間,變成中國的革命軍。
然後再稍稍加以政治的運用,就可以使重慶以禮相待,而延安也不得乘虛而入。
如果美國看到日本在中國境內,還有軍隊未曾被他們所降伏,就不敢欺壓日本太甚。
可惜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日本大使與軍方遲遲未能做出決定。
楊世會賊心不死,於是又提出另一個建議說,趁現在日軍還有物資和金銀在手,應該保留起來,也可以作為他們以後東山再起的政治資金。
可惜這個提議仍然沒有結果。
因為楊世會說的倒是容易,可是這樣龐大的數目的物資和錢物,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存放,然後把它們隱藏起來。
看到他的建議如石沉大海,幾乎沒有對日本人起任何作用,楊世會失望至及,知道自己不能再對他們抱有什麽希望了。
其實此時的日本人,早就已經亂作一團,哪裏還有閑心去管一個落魄的漢奸的三番五次的所謂建議?
他們現在的首要目的,就是各自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
可惜楊世會對自己太過於自信,總以為自己能夠左右別人。
孰不知自己在日本人的眼裏,他隻不過是一隻走狗罷了。
一個連自己的國家都出賣的漢奸,自然也不會得到別人的什麽尊重,可惜他當時還是執迷不悟,始終認為自己的觀點就是天下的真理,他自信能夠得到日本人的賞識。
以前他寫的那些東西,不是也被日本人爭相轉載了嗎?
他沒有想過,此一時,彼一時,那時的日本人,忙著要征服中國,自然會收集多方麵的建議。
其實那個時候,也未必是他寫的東西好,日本人就采用了,他們隻不過全麵撒網,重點捕魚罷了。
而現在的日本人,早就已經今非昔比。
天皇都已經下詔書了,他們一個個惶惶如喪家之犬,都忙著投降呢,誰還會把他的建議奉為圭臬,傻乎乎地再去負隅頑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