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經曆風雨 怎麽見彩虹
“好，我等著你讓我輸。”林淡認真的點點頭。
第一局結束，雙方交換場地，擦汗喝水。
球場旁邊的靳琳趕緊遞過紙巾和礦泉水，看著劉斌凝眉思索的樣子，她沒有說話，默默的站在一邊。
劉斌喝著水，腦子裏思考著對策，林淡的打法不是什麽特異功能，這是一種類似下棋的預測方式，下棋的時候一般都會考慮後麵好幾步，自己下在這裏，對方會怎麽堵，然後下顆子自己落在哪裏，對方又會做出什麽反應。
林淡正是用這種方法，把球打了出去，已經在心裏預測好了自己會怎麽回擊，然後考慮把球打到哪裏，自己才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再打回來，如此一來，劉斌的球就會自動回到林淡的身前。
這是林淡打了半輩子球培養出的經驗，他知道球到哪個位置，對方會用什麽樣的姿勢回擊，然後用他精準的控球力來實現這一點。經驗自己跟林淡沒有可比性，控球當然也比不過他，自己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體力充足，耐力強，速度和力量比林淡高出很多，這是自己唯一可以戰勝他的地方，而速度和力量綜合到一起，那就隻有殺球了，怎麽才能打出殺球呢，隻有殺球才能脫離他的控製，就像剛才，自己一個殺球，林淡不得不跳起來才能接球。
劉斌嘴角突然向上挑了挑，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拿過紙巾擦了擦汗，脫掉了被汗水濕透的上衣，露出紮實的肌肉，拿起球拍走向球場。
“斌哥。”靳琳叫了劉斌一聲。
“嗯？怎麽了？”劉斌回過頭。
“加油，你是最棒的。”靳琳揮舞著小拳頭說道。
“嗯！謝謝。”劉斌轉身走上球場，目光堅毅，再沒有一絲疑惑，眼神裏透著一股好戰的光芒。
“小子，赤膊上陣，這次開始認真了嗎，真的讓我很期待啊，快點拿出你的真本事來。”林淡看見劉斌自信的微笑，暗暗點了點頭，不錯，沒有被一時的失敗所打倒。
“你馬上就會看到了。”劉斌淡淡一笑。
林淡不再說話，直接發出一球，球飛過網，劉斌輕輕一挑，羽毛球飄悠悠的擦網而過，直接就要往下掉，林淡眼神一凝，趕緊上前快走兩步上網，球拍向上一挑，羽毛球高高飛起，劉斌向前急奔兩步，縱身一躍，右臂肌肉暴起，用力一揮球拍。
剛剛被劉斌調上網前的林淡，一看劉斌高高躍起，就知不妙，這是要扣殺他後麵的防守真空帶啊，趕緊向後急奔幾步。
可是就在劉斌的拍子接觸羽毛球的一刹那，他的右手突然收了力，球拍輕輕的打在球上，羽毛球又一次飄悠悠的落到林淡的網前，啪嗒，球落在地上。
“1比0，斌哥領先，斌哥加油，打敗他。”一旁的靳琳報起了分數。
劉斌和林淡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露出笑容。劉斌是得意的笑，仿佛再說，你看，我也贏球了吧。而林淡是欣慰的笑，這小子終於學會用腦子打球了，還會用假動作玩聲東擊西了。兩人默默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雙方再次站好，劉斌得分發球，林淡抽球打向劉斌後場，這個球打的不高，從劉斌的肩膀處飛過，劉斌沒辦法扣殺，隻能用一個吊短球回擊，他現在知道，想打出殺球，就隻能不斷的用吊短球，迫使林淡挑拍救球，這樣才能給自己創造殺球的機會。
林淡當然知道劉斌在想什麽，他也上前兩步，用同樣的吊短球回擊，球再次擦網而過，已經準備好跳殺的劉斌俯身前衝，把球再次挑起。對麵的林淡突然來到網前，一個扣殺把球打向劉斌的身上。劉斌靈機一動，既然高度不夠沒辦法跳殺，那就降低自己的高度好了。
隻見他身體突然向後倒去，在還沒有接觸地麵的時候，用斜躺的姿態，用同樣的扣殺回擊，球被打出七八米高，向著林淡的後場飛去，林淡突然一笑，快速向後退，等球落到合適高度，又一個殺球殺向劉斌，躺在地上的劉斌突然跳起，再次打出一個扣殺，把球垂直向下殺在林淡的網前。
“2比0，斌哥領先。”靳琳高興的叫道。
“小子，爬起來的很快嘛，知道利用自己的身體優勢了。”林淡心裏想到。
第二局開始，劉斌的反應速度，主動攻擊的次數，都有了明顯的提高，他在和林淡拚體力，像這麽高強度的對打，林淡一定耗不過他，肯定會露出破綻，這樣自己就有機可乘了。
林淡也被劉斌的突然進攻挑起了興趣，不顧左腿的傷勢，和劉斌快速對攻起來。
“3比1，斌哥領先。”
“5比3，斌哥領先。”
“10比7，斌哥加油啊。”
“15比14，斌哥領先一分。”
“21比20，已經局點了，斌哥，再贏一分，隻要比他多出兩分就贏了。加油啊。”場外的靳琳有些著急的道。
林淡和劉斌兩人都在喘著粗氣，林淡擦了擦頭上的汗，扶著左腿的膝蓋歇了一下，這麽高強度的對攻讓他很累，可他同樣很興奮，他已經好久沒有那麽痛快的打過球了。
劉斌赤裸的上身，就像剛從泳池爬出來一樣，汗水順著肌肉的凹槽向下流動。自己已經那麽努力了，居然還跟林淡打的那麽膠著，一分都不讓，明明已經打到賽局點，還是沒贏，反正最多到29分，再加把勁吧。
劉斌把握拍的右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裏都是汗，握拍都有些打滑了。擦完手，右手持拍發球，又是個低短球，林淡的速度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快，他的左腿還在顫抖，很痛，可他一直在堅持，他想看看劉斌的極限究竟在哪裏。
林淡向前一步，把球挑起，劉斌猛衝上網又是一記扣殺，打向林淡的左側，那是林淡的弱點，他左腿的行動能力比右腿差很多。果然，林淡快速追球，可是劉斌全力爆發的球速怎麽可能被追到，球落在林淡靠近邊線的位置。
“22比20，斌哥領先兩分，贏了，嘿嘿。”靳琳很高興的說道。
“小丫頭，是一人贏一局，現在兩人平局，雙方交換場地，休息一下，還有一場決勝局呢。”王城在一邊糾正靳琳的說法。然後轉頭又衝樓梯口喊到：“服務生，服務生，去拿兩個大毛巾來，還有冰袋，再把場地擦一擦，上麵都是汗了，腳滑。”
幾個服務生趕緊去忙活。
“小子，剛才打的不錯，不管學沒學過打球，起碼氣勢不輸對手，知道怎麽利用自己的長處，下一局繼續這樣打，我希望看到你能贏。”身上披著毛巾的林淡對劉斌語重心長的說道。
劉斌奇怪的看著他，喝著水沒有說話，但是看著林淡認真的眼神，他還是說了句：“我從來沒有輸過。”
“哈哈哈，好，你最好永遠也別輸，小子來吧，來打敗我。”林淡扔下毛巾回到了球場。
劉斌也回到了場中站好位置，決勝局開始了。
最後一局劉斌沒有再留力，全力爆發，他不允許自己的冠軍名頭上被抹黑，哪怕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林淡也不再顧忌左腿的傷勢，今天他要試出這個小子的極限。
兩人開始了新一輪的對攻，劉斌發球，林淡一個抽球打向劉斌後場，劉斌快速截擊，把球挑起，林淡突然衝上網前，一個跳殺直接扣在劉斌反方向的網前邊線。劉斌衝過去救球，林淡的扣殺球速很快，劉斌隻能飛撲過去救球。
“嘭，啪嗒。”羽毛球被劉斌再次挑起，擦著球網落到林淡的網前，但是他自己卻直接飛撲到了掛球網的柱子上，額頭被鐵質的球網柱撞出一條口子，鮮血直接飆了出來，順著臉頰從下巴上低落，滿臉滿身都是血。
“小子你沒事吧？”林淡快速跑來問道。
“啊！斌哥。”靳琳直接有些被嚇傻了。
“別他麽傻看著了，快去樓下把急救箱拿來。”王城在一旁指揮服務員去拿急救箱。
“沒事，小傷，我還可以打，剛才那球是我贏的，你別忘了。”劉斌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
“斌哥，你別打了，我們去醫院吧，嗚嗚。”看著劉斌臉上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的血汙，靳琳已經被嚇哭了。
“臭小子，剛才是你贏的，我怎麽可能耍賴，你先把傷口處理好了再說。”林淡說道。
“接個球用的著這麽拚命嗎，小子，還行不行，不行就不要勉強。”王城有些責怪的問道，但是手上已經在給劉斌清理傷口了。
口子不大，隻是頭皮上的毛細血管很多，所以流了很多血，像這種傷口估計連留疤都不可能。
王城用生理鹽水衝了衝傷口，又用酒精棉擦了擦。鹽水加酒精的刺激讓劉斌的牙咬的咯咯響，這家夥是在給自己用刑嗎，又是鹽水又是酒精的，劉斌心裏一萬頭神獸在奔騰。
抹了點止血的藥膏，用一塊紗布按在傷口上，拿膠布貼好。劉斌用毛巾把身上的血跡擦了擦，拿起球拍又站到了球場。
“小子，你還行不行，不行就不要逞強。”林淡問道。
“斌哥，你別再打了，我們去醫院看看吧。”靳琳擔心的勸到。
“沒事，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以前我練跳高的時候，比這嚴重的傷，我照樣可以繼續訓練。”劉斌安慰靳琳說道。
然後轉頭看向林淡：“大叔，別在男人麵前說不行兩個字，這是侮辱，就算今天斷了一條胳膊我也會打完比賽，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半路當過逃兵，再說你的腿現在也不比我好到哪去，不是也在堅持嗎。”
“嗬嗬，好啊，小子，我現在越來越喜歡你了，那就繼續吧。”林淡說完，做好了接球的準備。
兩人再次開始對攻，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傷而留手，在賽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隻有抓住敵人的弱點，才能取得最後的成功。劉斌就一直猛攻林淡的左路，他的左腿就是他的弱點。林淡一直打中低球，防止劉斌借機扣殺。
“2比0，劉斌領先。”王城開始報分。
“5比3，劉斌領先。”
“11比11，雙方持平。”林淡出色的賽場掌控力彌補了他身體的不足，緊咬著分數不放。
劇烈的跑動促使血液循環加快，劉斌的額頭又滲出了血跡，他擦了擦流到眼角的血，等著林淡發球。林淡右腿支地，左腿虛點不敢用力，他也在堅持。兩人從技術到力量已經發展到了意誌力的對拚。
“16比17，老林領先一分。”
“20比19，劉斌領先一分。”
“21比21，雙方持平，開始加時賽，誰先超過對方兩分，或者先到29分的獲勝。”
劉斌不停的抹著臉上的汗水和血水，臉上血汙滿布，看起來煞是猙獰。林淡緊皺著眉頭，他把重心全壓在右腿上，左腿除非必要，就不敢再用左腿使勁，兩個人都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林淡發球，劉斌正拍反擊，把球打到林淡的左後方，林淡左腿行動不便，但是他的左撇子彌補了這一點，隻是後退兩步，一個側身抽球又把球打到劉斌的網前，劉斌快速挑起，林淡一個扣殺又向劉斌身後打去。
劉斌回身猛追三步，左腳一點，身體高高躍起，一個勢大力沉的跳殺，直接殺向林淡的右側邊線，這一球速度非常快，剛剛還在側身的林淡左手去追右場的球根本來不及，啪嗒一聲，球落在邊線內。劉斌經過這半天的對打，控球力有了很大的提升，雖然沒有能每次壓著邊線打那麽變態，但是打到邊線靠裏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
“22比21，劉斌領先一分。”
“24比25，老林領先一分。”
“28比28，雙方持平，最後一球決勝負。”比賽打到這種程度，旁邊觀戰的王城都有些緊張了。
最後一球，林淡發球，劉斌吊短球回擊，林淡快速上網輕輕挑起，球擦著網邊到了劉斌的前場，劉斌快速上網，又一次用出了躺地扣殺的動作，把球高高的打向林淡後場，林淡速退長球回擊，劉斌爬起身高高躍起，一個網前垂直扣殺，打在林淡前場，林淡在看到劉斌跳起時，已經在向前場運動，一個飛撲，把劉斌的扣殺挑起，還沒等爬起來，劉斌的跳殺再次到來，林淡再挑，兩人一個殺球，一個挑球，足足打了8個回合，林淡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從地上爬起來。劉斌突然改變了扣殺的方向，球速飛快的在空氣中劃過一條直線，仿佛飛機在空中留下的軌跡，啪嗒，球落在林淡後場底線處，終結了這場比賽。
劉斌繞過球網把還在地上的林淡架了起來。
“小子，不錯，我好多年沒有輸過比賽了。”林淡欣慰的說道，從這個少年的身上，他再次看到了華夏羽毛球的希望。
“那是因為你腿上有傷，不然我贏不了。”劉斌誠實的說道。
“得了，不用太謙虛，你又不是專業的羽毛球運動員，能打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隻要好好練幾年，世界冠軍也是有可能的。你的天賦很不錯，球感也很好。”林淡說道。
“老林，你的腿怎麽樣了，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王城問道。
“嗯，你過來扶我一下，我走不了了。”林淡說道。
劉斌和王城一人一邊架起林淡下樓，靳琳緊跟在後麵。
“小子，要不要到國家隊來打羽毛球，你是我見過天賦最好的球員，怎麽樣，要不要來？”林淡向劉斌發出了邀請。
“可我是田徑運動員，而且剛剛拿到了進國家田徑隊的資格。”劉斌說道。
“屁啊，你進田徑隊去幹什麽，炫耀你的金牌嗎，你已經是三個世界冠軍了，你還想要什麽？同樣是世界冠軍，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高手寂寞的感覺，其實作為一個運動員，冠軍是一個目標，一個夢想，但絕對不是一個運動員的全部，最重要的應該是爭霸天下，追逐夢想的過程，隻有在過程中才能享受到快樂，那種把對手一個個踩在腳下的快感，比拿冠軍更讓人興奮。”林淡就像是小紅帽的狼外婆，不斷的誘拐著劉斌。
劉斌也被林淡說的熱血沸騰，他們是一樣的人，他能感受到林淡說的那種感覺，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個新的目標，一條新的爭霸之路。
“小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冠軍的潛力，答應我，去國家隊打球好嗎，華夏已經三年沒有羽毛球的金牌入賬了，祖國需要你。”林淡繼續蠱惑道。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劉斌躁動的心，那是一種身為五星紅旗下長大的少年，與生俱來的責任感。
“那好，我去，到時候你來給我當教練嗎？”劉斌認真的回答道。
“你去，你想去哪，國家隊嗎，我沒那個權利，小子，想進國家隊就去拿下全大會和世大會的冠軍來，你以為國家隊是我開的，我讓你進就進？”林淡戲虐的說道。
“我會拿到的，你等著看吧。”劉斌說著把金色的球拍還給林淡。
“這把拍子，你留著用吧，我已經不配擁有它了，它需要更好的主人，球拍天生就是用來戰鬥的，拿著它去打敗你所有的敵人，我送給你了。”林淡撫摸著那把球拍說道，看起來他對這把球拍很有感情。
“謝謝，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劉斌站在了球館的大門口。
“嗯，小子，我在國家隊等你，你敢不來，我就打斷你的腿，不許騙老人家，記住你自己說的話。”林淡上出租車前說道。
劉斌用力的點點頭。
天上的雨已經停了，碧空如洗的天空，掛著一道七彩的長虹。聞著雨後清新的空氣，劉斌再一次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此刻的他已經有了新的目標，那道彩虹的另一邊，就是他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