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兒孫
張麟這一聲下意識的話語被宋胤聽到了,他有些疑惑的問道:“張麟你說什麽?”
四周的眼神全部望了過來,張麟感覺他爺爺張威遠的眼神最為強烈,他訕訕一笑,說道:“我說你要騎馬,你在馬鞍兩側各加一個馬鐙,這樣就能保證你在馬背上的平衡了。”
張威遠聽到這話,眼中瞳孔一縮,眼神掃向宋胤所騎馬匹,片刻之後,他大力的往腦袋上一拍,有欣喜,有懊悔,忍不住大歎一口長氣。
這麽簡單的事情,他為何這麽多年的軍伍生涯竟然沒有想到呢?
宋胤不是那種腦袋裏全是漿糊的人,聽張麟這麽一說,再見張威遠的動作,如何還不明白張麟所說可能真的能夠實現,便在馬背上說道:“張麟若是此法可行,我定給你記上一功!”
言罷,宋胤也不顧什麽告辭不告辭了,命李執和馬公公跟上,三人快速往皇宮方向離去。
宋胤一走,張威遠叫住張麟,讓他陪他慢慢往府中走,張麟點頭稱好,心底倒是覺得剛才說的話有些欠考慮了。
兩人緩步往內院走,張威遠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前頭響了起來。“麟兒,你所說之法是你想出來的?”
雖看不見張威遠的表情,張麟倒是能夠猜出他爺爺現在臉上是什麽神態,不過剛才的話已經說出去了,他就算想再否認也不可能了,隻能應道:“是的,爺爺。”
張威遠腳步停了一下,張麟以為他停一下之後就會繼續走,沒想到張威遠竟然停了十幾息的時間,搞的張麟站在他身後都有壓力了。
“麟兒啊!有時候我都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孫兒!”
張麟聽到這話,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他這爺爺當真看出什麽破綻來了嗎?
沒有聽到張麟的回話,張威遠沒有轉身,而是抬腿邁步前行起來,他邊走邊說道:“自從你被你父親因那青樓女子打的臥床不起之後,我就感覺你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才華橫溢的不似我張家人!你那親爹什麽材料,我還不知道?反正他是教不出你身上才華的!”
別人不知道張麟是否有向讀書人買詩文,他這個做爺爺的,難道還不清楚家裏的這點事嗎?
張麟毫無心思的幹笑著,心底卻感覺有些發毛!
張威遠聽到張麟的笑聲,依舊沒有轉身,繼續在前麵慢慢走著,“你自幼被你爹敦促讀書,我都看在眼中,其中有一部分心思,也是我授意的!軍伍的生涯太苦了些,太平天下總歸是要人治理的!不到亂世,武人實難出頭!”
張麟靜靜聽著,沒有半句回應。
“身在武將之家,你卻鮮有接觸操弓控弦之技,兵書之文,你父親也是或明或暗的從你身旁剔除!唯有騎術,你少有接觸些,不過你接觸騎術,無非是你那父親想要你騎馬遊街時能出彩幾分罷了!”
這段話,聽的張麟直點頭,他那便宜父親能夠幹出這些事來!
“你說現在,我該認為我孫子還是我孫子嗎?”
張威遠語氣沒有半分增加之感,好像隻是拋出一個很平常的問話,張麟卻聽的春雷炸響,心身轟鳴。
問完這話,張威遠緩緩轉過身來,緩慢動作落到張麟眼中,亦如泰山壓頂。
張威遠直視張麟雙眼,張麟下意識的躲開了一秒,卻又迎了上去,同張威遠對視。
爺孫倆對視不知多時,張麟嘴角漸漸浮現一個笑容,終是開口道:“爺爺!”
張威遠哈哈一笑,收回目光,轉過身去,慢慢走了起來。“我張家兒孫可有野心,但需有忠義!”
張麟大笑起來,在張威遠身後說道:“爺爺,我可不想這些,我最多想做個盛京城中數一數二的膏粱子弟罷了!”
張麟說完這話,快步追了上去,落張威遠半步之距。
張威遠笑而不語,走了幾步,笑著問道:“剛才那丫頭就是你看上的丫頭吧?”
“額……”張麟都不知道該如何替這身體的前任去接這話。
“眼光不錯!”張威遠笑著說了一句,又接著道:“讓那小丫頭到府裏服侍你吧!有情有義的丫頭!”
“額……”張麟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接,不過料想妙玲兒會興奮的上天吧!
入夜,皇宮宮燈,星火如螢。
宋世安輕輕打了個哈欠,處理奏折太多,他也有些乏了,站在一旁的魏賢抬手往後一擺,示意宮女去準備參茶。
宋世安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開口說道:“魏賢,有事就說。”
“皇上,您真是料事如神啊!老奴都未曾開口,您就知道老奴有事要說了!”
宋世安聽到這馬屁,臉色一沉,聲音也帶了一絲冷意,哼道:“又是那不孝子的事?”
往常這個時候,魏賢都不敢言語了,不過他今日卻開口回答道:“大皇子獻上一物,說可提升軍力!”
宋世安一下子被氣樂了,他那蠢笨如豬的大兒子不給他惹事就罷了,何時關心過軍國大事?現在竟然說是有提升軍力之物,簡直讓人……讓人……
一時半會,宋世安竟然找不到詞語來形容!
“沒想到那混賬玩意竟然這般糊弄起朕來,真當朕老糊塗了嗎?”氣樂之後,宋世安心頭就忍不住的躥起怒火來!
平時尋些吃吃喝喝之物,他也就容忍了!現在竟然要插手軍政之務,不給他一個教訓,那混賬還真當他心底沒有底線啊!
“傳朕旨意,鞭責大皇子十鞭,以儆效尤!”
“這.……”魏賢微微遲疑了一下。
宋世安橫眉而來,魏賢見之,慌忙跪地,連句求饒的話都不敢說。
“去傳旨……”宋世安這句話尚未完全說完,最後一字被他吞下,他掃了眼地上趴著的魏賢,說道:“先將那逆子呈上來的東西送過來,朕看完之後,再罰不遲!”
魏賢手腳往後退了幾步,這才敢起身,快速命人將大皇子送進宮來的東西呈上來。
看著托盤之中兩隻粗糙的踏馬鐙,被一塊寬布連接著,宋世安掃了一眼之後,便再無心思多看,隻是用淡淡的語氣問道:“何物?何用?”
身在宋世安身邊多年的魏賢,能不知道宋世安此時心中已是滔天怒火了嗎?他趕緊回話道:“皇上,此物名馬鐙!懸掛馬鞍之下,騎者雙腳踩踏,身形可穩固於馬上!”
宋世安猛的一拍桌案,殿內再無站立之輩!
眾人戰戰兢兢,尤其以手捧馬鐙的太監身型抖的更加厲害!
宋世安如何不怒!
踏馬鐙,本就是早有之物,乃是馬鞍下角延伸出來的東西,為的就是方便官員富紳上下馬背之用,實屬雞肋之態!沙場騎卒若是用此物至於馬腹,一趟路程跑下來,戰馬定當鮮血淋漓!戰力折損過半,還談什麽禦敵廝殺?
現在他那蠢笨如豬的兒子竟然想出這招來,還談什麽提升戰力?可笑!可笑至極!
他這是要亡祖宗基業啊!
“傳大皇子進宮!拿朕的馬鞭來!朕實屬管教的少了!”宋世安真的滔天怒火了,竟然要親自鞭撻宋胤了。
“皇上,老奴有話要說!”魏賢冒著被砍頭的風險,在宋世安大怒的時候冒出這話來。
“說!”宋世安雙眼眯成一線,如噬人猛虎。
“可行!”魏賢不敢長篇大論,隻能將傳回來的消息,用最簡潔的話語說出來。
魏賢口中吐出的兩字,讓宋世安心頭怒火消減過半,他平穩了一下呼吸,臉上嚴肅的問道:“真的?”
“大皇子身邊侍衛李執已試過,有此物,騎馬如坐凳,雙腿所用力道與之前騎乘相比,可省一大半,馬上騎射如踏地挽弓!”
宋世安聞言,麵無表情,如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