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傾心的人
轉眼間，沈家爺爺的壽宴到了，沈陌佳想了好久都沒決定要不要去給爺爺祝壽。
沈家那個氣派的宅院裏，除了爸爸，對自己最好的就是爺爺了，按理說，作為晚輩給爺爺去祝壽是應該的，可她隻要一想到沈家上上下下，包括那些下人的臉色，就有一種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上來。
她是真的不願意去。
她很想當腦子不好使，忘了爺爺的生辰，可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實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卻又是真實存在的，那就是她的生日和爺爺的是一天！
小時候的她不懂事，總是嚷嚷著跑去沈宅和爺爺一起過生日，爸爸會送自己漂亮的裙子，爺爺也會給自己拿好多好多好吃的。
她年紀小又貪吃，看到好吃的就看不到大人的臉色，臨走的時候，爺爺還會裝很多她喜歡吃的糕點讓她帶回去吃。
其實也不是看不到大家的冷臉，隻不過被她屏蔽掉了，不想過多理會罷了，畢竟爺爺還是歡迎她的。
那件事過後，她差不多十年沒有去過沈宅了，再豪華，也不是她的家。
沈陌佳歎口氣，看著枕頭旁的兔斯基，拽過來摟在懷裏，細細摩挲它身上的軟毛，冷硬的心，也軟了下來。
這隻兔斯基是爺爺去年送的禮物，那天的天氣很不好，天氣預報說有台風，可爺爺依然冒雨把禮物親自送來了，還叮囑她有什麽事記得去找爺爺，爺爺會幫她的。
兔斯基是個女寶寶，可一點都不矜持，咧嘴大笑，露出晃眼的大板牙，非常喜慶，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它也會笑起來。
爺爺今年整七十歲，沈家今年的壽宴規模小不了，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參加，賀家也沈家交好，肯定會去祝壽的。
賀言喻一早就打好招呼，讓她陪同參加，可她沒有答應。
她怎麽答應？作為壽宴主人的大孫女，卻要靠一個不相幹的外人帶著入場，說出去都是笑話！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媽媽推門進來了。生活的不公平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已過不惑之年的女人，無論氣質還是容顏，依然那麽好。
藍玉慧很了解女兒，一看她把床鋪弄得亂七八糟的，就知道她在糾結什麽，“佳寶兒，你怎麽還躺著呢？一會兒爺爺的壽宴開始了。”
沈陌佳抬眼看看媽媽，隨即低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藍玉慧坐在她的身邊，伸手把她散落在臉頰上的頭發順到耳後，摸摸她鼓鼓的臉蛋，笑著打趣，“誰又惹我們佳寶兒生氣了？沒關係，我們佳寶兒的拳頭硬著呢，誰敢惹我們，保準叫他們後悔。”
媽媽說的是旁邊小區的那個年輕人，喜歡她不知道怎麽表達好，總是在她回家的路上堵住她，說些令人討厭的話。
後來看她不搭理他，以為小姑娘柔柔的、弱弱的，欺負一下就會聽話，可他不知道沈陌佳隻是不願意理他，一出手，差點踢斷他的肋骨。
從那以後，那個男人看見她就躲著走，媽媽也不再擔心她出去打工被欺負了。而這件事也成為她們母女倆之間的樂事，隻要她一不高興，媽媽就會拿出來說一說，大家笑一笑，也就過去了。
沈陌佳果然笑了，放開手裏的兔斯基，趴在媽媽的懷裏撒嬌，“媽媽，我不想看到那些人。”
藍玉慧明白女人口中的那些人是誰，今天的場合，她不去沒有關係，可女兒要是不去，會被挑理的。
“佳寶兒，媽媽告訴過你，人生沒有多少事情可以隨心所欲，雖然你不在乎沈家的一切，但你畢竟是沈家的孩子，身上流著沈家的血。”
沈陌佳躺在媽媽懷裏靜靜地聽媽媽說話，大眼睛明明暗暗的，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
“即使奶奶不喜歡你，可爺爺對你很好啊？”藍玉慧看著那隻剛剛還被女兒摟在懷裏的兔斯基，繼續說道：“那隻兔斯基，是爺爺去年送你的禮物吧？媽媽記得那天雨下的很大，以為你的生日隻有我們兩個人過呢，可爺爺還是來了。”
藍玉慧自從被婆婆趕出去後，再也沒有去過沈宅，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自己也漸漸明白了，在沈宅，她和女兒都是不受歡迎的。
什麽生不出兒子會讓沈家絕後，那隻不過是找一個趕自己出去的理由罷了。
可是公公對自己不錯，對女兒也很好，每個月都會偷偷給她零花錢，每年過生日，也會專門給她送禮物。
今年是老爺子七十歲的整生日，是要大辦的。如果不去，老爺子雖然不會生氣，但是會失望；如果去，又會看到那些討厭的人。
她怎麽會不明白女兒心裏的感受？可她是母親，不能讓女兒心存怨懟，不管生活是不是對她不公平，可女兒的人生還長著呢，老死不相往來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她從來不說沈家的不是，有脾氣了也隻會在那個男人身上鬧一鬧，沈陌佳能這麽陽光開朗，和她正確的教育有莫大的關係。
而今年，女兒交了男朋友，又是彼此熟識的世家，沈陌佳過去露露臉，對她的將來有好處，所以這個生日，必須讓她去。
沈陌佳沉默了，其實她心裏明白，爸爸是愛自己的，也是愛媽媽的，可是，他遊走在兩個女人之間，自己樂得逍遙快活，那兩個女人難道也開心嗎？
封建思想啊，愚昧的孝道啊，爸爸嘴上說無力反抗，也就媽媽才會相信他的話，反正她是不信。
不過爸爸也真是成功，坐享齊人之福，兩個女人還不打架，真是令人佩服！
奶奶不喜歡自己，更不喜歡媽媽，如果她去參加爺爺的壽宴，媽媽就要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在家了，那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畫麵。
這些年來，雖然爸爸來這裏的次數很頻繁，幾乎就長在這裏了，可是一到中國人最在意的節日，爸爸根本過不來，陪在他身邊的，也不是自己的媽媽。
媽媽嘴上不說，可心裏不是不難受的。
女兒的生日是媽媽的受難日，這麽重要的日子，她絕不會拋下媽媽不管的。
沈陌佳摟住媽媽的腰，趴在她懷裏感受母親的溫暖，“媽媽，我一會兒給爺爺訂個蛋糕吧，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家蛋糕店，他們能做榴蓮味的蛋糕，爺爺喜歡榴蓮口味的東西，一定會喜歡的。”
“那你呢，不去給爺爺祝賀生日嗎？”藍玉慧撫著女兒的後背，斟酌著用詞，“爺爺很疼你的，今年他老人家已經七十歲了，過一個整生日不容易。媽媽知道我們佳寶兒孝順，怕媽媽一個人待在家裏寂寞，其實沒關係的，你去露個麵，給爺爺送個祝福就可以回來了啊，媽媽還是希望你和沈家搞好關係的。”
沈陌佳聽著媽媽沉穩的心跳，還有不帶一絲起伏的聲音，沉默半晌才小聲嘟囔，“奶奶不喜歡我，阿姨看見我也是笑得好假，還有姑姑他們.……沈家沒有人喜歡我。”
“奶奶不管做的對錯與否，終究是長輩，我們不能忤逆她的，而且她年紀大了，生不得氣，我們佳寶兒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總是回想那件事，你也不會開心的。媽媽呀，還是希望我們佳寶兒做一個大氣的女孩子，明白嗎？”
沈陌佳仰起頭，一眼不眨地看著媽媽，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閃著點點波光，“媽媽，你不覺得委屈嗎？”
藍玉慧臉上的笑容一僵，不自然地別過頭，都是她這個當媽媽的無能，才造成今天的局麵，連帶著女兒也得不到正常的關愛。
佳寶兒前幾年還慫恿她離開那個男人，可她舍不得啊，好不容易女兒不提這件事了，她才稍稍安慰一點，“委屈有什麽辦法？半輩子都過去了，再提那個，也改變不了什麽。”
沈陌佳順著媽媽的視線看著窗外，太陽已經西沉，橘紅色的陽光照射進來，給房間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媽媽的臉被光線映照的半是燦爛，半是陰影，就像她的人生，在她的心裏，她是幸福的；可在別人的眼裏，卻是那樣的灰暗。
“你爸爸也是身不由己，媽媽不怪他。”沈陌佳的頭發沒有做過護理，卻又直又順，她多想女兒的人生也像這把頭發一樣順順利利啊。
藍玉慧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長發，有些悵然地說道：“等你遇到讓你傾心的那個人，你也會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一切的。”
傾心的那個人？
沈陌佳的腦子裏閃現出一個人影，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喜歡，總是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有時又像換了一個人，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地指使她幹活。
可她一認真，卻又發現他隻是開玩笑，讓她一度會錯意，尷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