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丟人
奶奶還想看兄妹倆開撕呢，畫風怎麽突轉啊？這個話題她不喜歡，好好地，幹嘛提那個讓她堵心的丫頭！
“陌億啊，奶奶的手機不知道怎麽弄得，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你給奶奶看看，是不是壞了？”
奶奶在打岔，沈陌億可不是誰都能牽著鼻子走的，他想說的話，必須說完，“奶奶，您的手機是我新給您買的，什麽問題都沒有。”
“爸，您知道嗎？沈陌佳利用課餘時間打工，在大街上派發傳單，風吹日曬不說，有時候還會受到辱罵和驅逐，可一個小時派發下來，隻能賺取15元錢，可她卻一點都不抱怨，用自己的勞動換取財富，她花的踏實。同樣是您的女兒，為什麽差距這麽大？”
沈陌佳十八歲以後，沒有伸手要過沈誌誠的錢，有時候他想給，都給不出去。
被剛剛成人的女兒嫌棄，他也難過。
可是，沈陌佳倔得要命，他也沒辦法啊，“是我不給她錢嗎？是她自己不要。”
“她為什麽不要？她難道是傻子嗎？放著白給的錢不拿，自己跑到大街上吃苦挨累？”沈陌億一想起自己看到的場景，就忍不住心疼，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正好趁著大家都在，他要問一問爸爸，同樣是女兒，為什麽要差別對待！
“你養在身邊的女兒，嬌貴得像朵花一樣，養在外麵的就是野草嗎？既然這麽不喜歡她，當初為什麽要把她生出來？”
“放肆！”
沈誌誠被兒子逼問得很狼狽，一張老臉煞白，他知道自己對不起那個女兒，但這種話不該是他沈陌億說！
所有人都可以質疑他，指責他，就是兒子不能；所有人都可以埋怨他，就是兒子不能！
若不是為了他有個正大光明的身份，他會走那一步嗎？臭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了，是不是？
沈誌誠眼裏的寒光閃爍，“啪”地摔了筷子，指著他鼻子訓斥，“沈陌億，我是你老子，不管我做什麽，容不得你置喙！你可以插手公司裏的任何決定，可家裏的事，用不著你管！”
沈誌誠氣得不輕，教訓完兒子，飯也不吃了，起身走人。
父子倆都是倔脾氣，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會先低頭，孫麗華根本插不上言。
見老公氣得飯都不吃了，急忙追過去安撫，“誌誠，你別生氣，陌億不是有意的，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沈誌誠怒不可遏，轉頭狠狠瞪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他不是有意的，他是故意的！我沈誌誠在s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外麵哪個不是看我的臉色行事，回到家可好，還要看兒子臉色，這就是你給我養的好兒子！”
孫麗華被老公懟得無言以對，沈誌誠說得沒錯，兒子確實是自己養的，從生下來到出國留學，一直帶在她身邊，和他這個爸爸不親近，可這些話也不是她讓說的啊？
兒子很有主見，早過了聽之任之的階段，她就是想教導，都沒有機會。
她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沈陌億很維護那個女兒，明明很少有交集的兩個人，甚至沒見過幾麵，怎麽就有那麽深厚的感情，雙胞胎妹妹都及不上她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
難道……兒子是在為自己贖罪？
孫麗華為自己這個突發的想法驚呆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心裏到底裝了多少事啊？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盡情享受的年紀，卻背負了本不該他背負的責任，怎麽可能輕鬆得起來？
看著老公頭也不回的背影，再看看兒子一臉的冷漠，她，心力交瘁啊。
沈老太太本來想和兒子談談小孫女的終身大事，可孫子的那番話，句句在理，有心反駁又無話可說，心裏有些不太好受。
即使對那孩子再有意見，那也是她的孫女，也不好偏愛得太過明顯，隻能另找時間說這件事了。
沈老先生年輕時為了工作，很少陪妻子，,家裏的事情裏裏外外都是老伴兒在張羅，他從不插手，等到兒子接手公司後，才慢慢回歸家庭。
可能是老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一直都是看妻子臉色行事的，老伴兒不言語，他也樂得清閑。
吃完晚飯，老兩口手挽手散步去了。
沈陌億也吃完了，麵無表情地看一眼假裝乖巧的妹妹，也起身走了。
一個個都走了，餐桌上隻剩沈陌伶一個人，她還有半碗飯沒吃呢，也沒了胃口。
放下碗筷剛要起身，就想起剛才哥哥的冷眼，放下的碗筷又端了起來，還是把飯吃完吧，她可不想第二天又被念。
沈誌誠把自己關在書房半天了，心中的那口怨氣還沒消，怎麽想怎麽難受，以前是大女兒給自己氣受，念在自己對不起她的份上，也不和她計較。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巴心巴肝疼著的兒子，對自己也這麽大意見，這就讓他受不了了。
剛才兒子太放肆了，真想狠湊他一頓的，可那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兒子，怎麽忍心下得了手？
拚命控製住自己， 才沒有對兒子揮拳相向，可心中的這股怨氣不發出來，他一宿都不會安寧的。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倔脾氣的沈陌佳，如果她能像小女兒一樣乖巧，不，哪怕她不乖，不會撒嬌，隻要能給他一個笑臉，他不會在自己兒子麵前那樣難堪的。
沈誌誠也是倔脾氣的人，給你錢你不要，我還不給了，你不是有本事嗎？你不是剛強嗎？那你就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啊？
他偷偷給藍玉慧的生活費，也被女兒送回來了，一氣之下，再也沒有給過她們錢。
他知道沈陌佳在打零工，一直以為是在做家教的工作，要不是兒子說，他真的不知道她是站在大街上派發傳單。
還以為日子過得多麽好呢，原來不過如此！
拿出手機撥打號碼，“你讓佳寶兒接電話。”
藍玉慧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臉上覆蓋著麵膜，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老公的名字，隨手揭掉麵膜坐了起來。
那張本來就溫婉的臉龐，更是柔情似水，聽他的聲音不對勁兒，有點擔心了，“怎麽啦老公，佳寶兒做錯什麽事了嗎？”
“你讓她接電話，快點兒。”
沈誌誠很不耐煩，臉上的青筋直冒，他在努力壓製火氣，可玉慧還在那邊問東問西的，忍不住聲音大起來，“快點兒！”
藍玉慧是個聰慧的女人，沈誌誠這些年的脾氣見長，動不動就吼她，她愛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可他這麽氣急敗壞地找女兒，她可就不得不想想了。
再剛硬的男子，也架不住女人的溫柔和順，藍玉慧雖然沒有生出兒子，但依舊把男人的心牢牢抓在手裏，不可能沒有一點心機。
柔柔的話語輕輕地傳過來，女人的輕聲呢喃，對於暴躁如雷的沈誌誠來說，仿佛春天的細雨，慢慢澆滅了肆虐的野火，不知不覺間，心平氣和起來，開始過問起沈陌佳的生活。
當他聽說沈陌佳確實是在派發傳單時，剛剛有點熄滅的火，又有了複燃地趨勢，“你告訴佳寶兒，她是我沈誌誠的女兒，不許做那些低賤的工作，平白給她老子丟人！”
說著說著，又開始訓斥藍玉慧，“她要強，不肯拿我的錢，你呢，你這個當媽的不會居中調停一下啊？女兒做那麽辛苦的工作，你不心疼是不是？藍玉慧，我告訴你，你老公在s市不是無名小卒，這要是讓我的朋友知道我女兒站大街上發傳單，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藍玉慧像個小女孩似的，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說到底，還不是怕女兒丟你的臉嗎？我女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小棉襖，懂事又體貼，看她吃苦，我能不心疼嗎？
你說我不居中調停，你們父女倆什麽脾氣秉性，你自己不知道嗎？一個比一個倔，誰都不肯低頭。
你讓我怎麽辦？
藍玉慧心裏這麽想，嘴上可不能怎麽說，依然是溫言細語地勸慰他，“老公，佳寶兒那個擰脾氣，你說像誰啊？反正我養了她二十多年，沒看出一點像我的地方。”
沈誌誠氣結，吹胡子瞪眼的說不出話來，藍玉慧，你確定是在安慰我嗎？確定不是火上澆油？
重重地喘著粗氣，隔著電話，藍玉慧都能感覺到沈誌誠氣得不輕，按理說她應該順著他說話，等事情過去了，再慢慢和他掰扯，現在這種情況，和他對著幹，很不明智。
可她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就不想順著他話說，可能是他一口一個佳寶兒的叫吧？隻有喜歡，才會叫這種代表親昵的乳名。
所以，藍玉慧也不管他愛聽不愛聽了，想說什麽就說了，反正隔著電波，他也不能把她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