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重夢(二十九)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持著骨傘，一邊同麖對戰，一邊應對她的攻擊。


  ??林小竹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心念成灰，如今的她，僅是憑著一口怨氣活著。


  ??魏然的出現，激發了她潛伏在體內的怨氣。


  ??林小竹掙脫他，雙眼赤紅，十指變成利刃：我當年開的花，你可看見了？

  ??魏然心知此刻不能刺激她，看著她蒼老的臉，白色的發，點頭道，“看見了。”


  ??她:好看嗎？

  ??“好看，像雪花一樣好看。”


  ??那日，孟章並未看見她的靈竹之花。


  ??水神共工與顓頊大帝的矛盾終於激化，顓頊大帝一怒之下，革除共工水神之職，罰他駐守不周山。孟章替師父求情，在顓頊殿上跪了七天七夜。待他出殿那日，正是時空撕裂，乾坤倒轉之時，竹花早就因她傷重而早早謝敗。


  ??她:師尊，你知道我為什麽拚了命也要開花嗎？我想讓你開心，我想讓你永遠記得我開花的樣子。


  ??“我知道……”


  ??林小竹打斷他，凶狠的盯住他的眼睛：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為你開花，不知道還有個徒兒一直在等著你，就為了見你最後一麵……可你連見你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白骨屋外，漫天風雪。


  ??屍山卷起風暴，數不清的白骨從地底爬出，奔向骨屋。屍水河掀起巨浪，眨眼就淹沒屍山方圓所有的土地，所有的麖拔蹄狂奔，仰天嘶鳴，一時之間，整個世界似乎都要被恐懼吞沒。


  ??魏然很快被麖群包圍，腳下是不斷爬出來的白骨，頭頂，是遮天蓋地的屍水。哎，他看著這個陡然生變的夢境，歎氣，林小竹，你果然是發了狂要置我於死地的樣子啊。


  ??林小竹趁魏然愣神之際，迅速撲過來，將骨刀刺進他的胸膛，眼神悲痛：曾經的我，因為有師尊陪著，相信所有善意和所有信任都是真實的，相信命運安排給我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我那麽開心，那麽想讓師尊你也開心。所以我想用天行策來實現一個小小的心願……結果不小心弄成了這樣，除了師尊，我一切都沒了……可是我等你等了這麽久，我每天都在盼著你能來看我，哪怕一次也好——師尊，你怎麽能如此絕情！

  ??不知哪裏來的風，骨鈴搖晃得愈發劇烈，一曲清脆的樂音變成滿載哀怨的魔音。


  ??“小竹，我……”


  ??魏然苦笑搖頭，跌坐在地上，發現自己沒有資格說話，他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麽都會被理解成一種蒼白的辯解。他其實想說，我知道你為我而開花，犯下大錯，可是在我心裏，你永遠是那個開心滿足的徒兒，你的花，無論是什麽樣的，在我心裏，永遠是雪花一樣純粹美麗，所以小竹，你不要難過，是我的錯，是我來遲了。


  ??胸膛裏流出的血混入身下的屍水，傷口感染了屍汽，變成深黑色。他恍然未覺，定定的看著此刻徹底陷入自我幻覺的林小竹。


  ??林小竹站在他麵前，骨刀還滴著鮮豔的血，她的笑容明亮、卻悲切：那一刻，我多希望你能記住我，記住我這樣活過，這樣在你身邊待過。結果呢？你忘記我，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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