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後的準許,淩憂雪這才行了個禮直起身來站到隊伍中,身邊的雲珠有些擔憂地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淩憂雪對她微微搖了搖頭,眼中帶上了幾分暗示性的意味。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隱約地有股預感,這皇後的真正來意,還要在後麵。
??“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麽本宮便隨意說幾句。各位秀女都是通過三層嚴厲的選拔選進來的佳人,之後更是有可能進宮服侍皇上。除去最基礎的身體樣貌以及該學習的禮儀技藝,最重要的還是要品性端和,入宮之後萬不可惹是生非。”
??下麵的人一聽皇後這話,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淩憂雪身後不遠處的葉韻。
??皇後見狀輕輕彎了彎嘴角,看了一眼身邊的常嬤嬤,常嬤嬤會意地點點頭,上前一步走了出來。
??“穆清,你上午在漪竹軒蓄意鬧事,你可知罪?!”
??這突如其來的話風轉變,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明明常嬤嬤上午的時候還字裏行間的都在譴責葉韻,沒想到下午皇後娘娘一來,這大的方向便一下子就變了。
??“你先是踩了葉小姐裙子後,並未語氣誠懇地請求她的諒解,反而在接下來老奴詢問吵鬧之事時,故意煽動其他秀女的情緒,有意地想要在秀女之間離間葉小姐。”
??“穆清,你可知道自己行為的不當之處嗎?!”
??常嬤嬤這番話一說,才給了大家後知後覺地震悟之感,上午那些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參與到責難葉韻的那些人紛紛低下頭去,生怕一抬起頭便會觸到皇後淩厲的目光。
??而穆清顯然沒有想到原本上午還站在自己這邊的常嬤嬤下午會突然間變了個臉色,她有些懵然地從隊伍中緩步走出來,一時間愣愣地盯著她看,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我不是.……”
??“大膽!在回皇後娘娘的話時竟然連禮都不行了嗎?!穆清,你這是在以下犯上!”
??常嬤嬤這突然嚴肅的聲音讓穆清嚇了一跳,身子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緩衝,穆清應當是明白了自己身處的境遇。
??她低下頭去,緊咬著牙關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淩憂雪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雖麵色上與之前無異,心裏卻是忍不住地在冷笑。
??帝後一心,這表麵功夫當真是做的叫人挑不出任何錯來,雖然有意地想要打壓官僚家族的女兒,但卻不能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先是暗貶,以此告誡官僚家族的女兒要安分守己,切不可多行事端。
??再來明褒,以此緩和朝中大臣可能在聽說這件事之後的非議紛紛。
??落得最後,既暗中警告了官僚家族,又顧全了自己的麵子,最大化地減少了利益的損失。
??新皇的這局棋,下的還真是精妙!
??而淩憂雪隻猜出了他明裏暗裏的用意,卻未曾想到他還留有這樣的一番後手,這樣的君王,當真是心思縝密到令人可怕.……
??“罷了,本宮聽說這位穆姑娘來自民間,平素清苦簡樸慣了,如今麵對富麗堂皇的生活,難免會有所不適應,況且來自民間的女子對宮裏頭的規矩還沒了解清楚,也難免會有所疏漏。”
??“按理來說,這位秀女來到宮中本是一件喜事,本宮本不該如此嚴厲,隻是本宮掌管六宮,這宮裏的規矩該守還是要守的。”
??“既然如此,便除去穆姑娘秀女的資格,改為宮女,繼續留在宮中任職吧。”
??皇後一邊說著,目光一邊直勾勾地盯著一直跪在地上的穆清。
??而穆清聽完此番話,隻能是咬了咬牙,對著皇後磕了個響頭,“奴婢.……多謝皇後娘娘仁慈!奴婢往後在這宮中定當盡心盡力,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和本職。”
??不知道是不是淩憂雪的錯覺,她總感覺穆清好像故意咬緊了“身份”和“本職”的字眼。
??穆清沒有再抬起頭直麵皇後,隻是伏在身前的手指緩緩地攥緊起來。
??“如此.……甚好!”
??皇後見狀笑了起來,在站起身來時頭上的金步搖隨著身體的晃動輕輕作響,一下一下的,清脆地砸在每個人的心裏。
??“打從明天開始,諸位秀女就會正式開始學習宮廷禮儀了,本宮自然是希望你們都能夠勤奮刻苦,日後盡心地侍奉皇上。”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要相處和睦,本宮不想也不願再處理這些無用的矛盾爭端,這是最後一次,你們可明白了?”
??“是,我等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皇後並未在這裏過多的逗留。
??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常嬤嬤起駕,可就在她即將離開經過淩憂雪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帶著些寒意森森地掠過淩憂雪的身上。
??而直到皇後娘娘遠走,諸位秀女才敢離開,眾人本以為皇後如此撐腰,葉韻該趁勢對著穆清奚落一番才對。
??但是讓眾人都有些大跌眼鏡的是,葉韻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等秀女一散便快步離開了這裏。
??一邊的舟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張清麗的小臉上寫滿了不甘。
??“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趕緊跟著我走?你不會以為自己現如今還是主子吧?!”
??一邊站著的教習嬤嬤有些不耐煩地瞪了穆清一眼,動作有些粗魯地拽著她離開了這裏。
??眾人見狀,隻覺得一陣唏噓,原來這天堂地獄,也不過隻在一瞬之間。
??“一貫囂張跋扈的葉姑娘居然就這麽走了?!看來經過上午常嬤嬤那件事,她算是長了大記性了。”
??一旁的雲珠看著葉韻離去的背影小聲嘀咕道。
??淩憂雪低垂下眼,忍不住輕聲歎了口氣,“她是因為參透了這背後的深意,感覺心裏發悸罷了。”
??“想來今天中午的話也不是白說的,她還是聽進去了些許,如此看來,倒也勉強算得上是在日行一善了。”
??雲珠聞言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在看到被教習嬤嬤帶走的穆清時,眼中忍不住多了幾分惋惜,“仔細說來,這位穆姑娘也真是有些可憐呢,本來有希望能夠入宮的,這下全部破滅了。”
??“小姐,之前您對這位穆姑娘印象不錯,如今……咱們要不要幫幫她?”
??淩憂雪沉思片刻,“即便要幫,也不能是現在,她剛觸了皇後娘娘的黴頭,若此時為她求情,這下去的可就不止她一人了。”
??“不過經曆此番遭遇,我想對她來說也並非是壞事,隻是眼下,她得先讓自己在這宮裏活下去。”
??“這樣吧雲珠,等一會兒天色再晚些,你得了空就去打聽一下穆姑娘被安排在哪個宮裏當差,你去幫她打點一下那裏的掌事嬤嬤,叫她不要過多的為難穆姑娘。”
??“依照她那靈敏聰慧的勁兒,隻要沒有旁的人刁難,想來以後也能活的很好.……”
??“是,奴婢記下了,今晚一定好好的把此事辦妥。”雲珠點頭笑著應道。
??“對了,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千萬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對穆姑娘有任何的暗示。找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去做,給點好處打點通了,讓那人尋著一些暗處,有意留一些蛛絲馬跡即可。”
??“我想.……她一定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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