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涵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目光有些詫異地望著淩憂雪。
??在感受到淩憂雪眼底的溫和時,柳若涵對她微微頷首,“這茶的味道煮得正好,淩小姐有心了。”
??“之前便聽聞柳小姐的家鄉是江南之地,那裏正是盛產茶葉的地方。想必柳小姐對此應該頗有一番研究造詣,不知道柳小姐能否為我這茶藝點評一番?”
??說到自己擅長領域的事,柳若涵的眼中多了幾分的溫和,她輕輕彎了彎嘴角,臉上隱隱地有些紅暈,“家父喜茶,故此我也對茶葉有所鍾情,淩小姐不愧為名門之後,茶道禮儀自然學得很是精通,比起淩小姐,若涵實在慚愧。”
??“柳小姐無需自謙,論起茶藝,憂雪還是不敢與之相比的。以後若是能得了空閑,還希望柳小姐能多來這裏坐坐,你我二人交流茶藝,也不失為一個樂趣。”
??在得到淩憂雪話語中的暗示之後,柳若涵眼中閃過了一絲波瀾,她輕輕垂眸,麵色上還是一片平靜。
??“那若涵以後怕是要經常叨擾淩小姐了,屆時還希望淩小姐不要嫌煩。”
??淩憂雪彎彎嘴角,伸出手輕輕地握了握柳若涵的手,比起那些大家閨秀,她的指尖有些薄繭,想來是常年拿針線的緣故。
??“若涵這是說得哪裏話?如此……便再好不過了。”
??晚間,內宮,祥欽殿。
??“你說什麽?!那個淩憂雪,真是這麽做的?”
??明皇富麗的宮殿之內,高坐在龍椅上的人緩緩抬起頭來。
??他一雙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在望向殿中跪著的陳嬤嬤時,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又平添了幾分深意。
??“回皇上,老奴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分欺瞞!”
??“仔細說來,那位淩小姐也真是奇怪,麵對宋小姐,她看起來冷淡疏離,言語之間甚至還有些給她難堪。”
??“可麵對沒有什麽身家背景的柳小姐,她卻顯得平易近人,親切溫和。難道這位淩小姐,不怕她自己的所作所為傳出去,被外人誤以為是名門之間的紛爭,才導致了兩家閨秀之間的針鋒相對嗎?”
??陳嬤嬤一臉疑惑,自顧自的開口。
??在察覺到龍椅上的那位並未給自己任何答複後,她才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這一瞬,正好對上了玉之翎那雙暗藏著冰冷殺意的眼。
??這下可把陳嬤嬤嚇得不輕,趕緊連連叩首賠罪,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皇上恕罪!是.……是老奴多嘴了!”
??玉之翎聞言抿了抿唇,低垂下眼,繼續翻看著手裏的奏章,“她不是奇怪,分明就是極其聰明!”
??殿中跪著的陳嬤嬤身子一顫,隻聽到玉之翎低沉的嗓音在大殿上清晰地響起。
??那一字一句的沉穩,在陳嬤嬤的心裏卻砸出了心驚肉跳的意味。
??“淩憂雪清楚地知道宋青瀾性格大大咧咧,心直口快藏不住事,況且宋家與淩家一貫政見不合,若是她二人走得過近,難免有拉攏之嫌,與她交往,想必也是弊大於利。”
??“而禮部侍郎家的柳若涵,性格溫順,低調含蓄,與她處好關係,往後必定會少一個勁敵。”
??“且這柳家不如淩家勢大,於此也能給淩家營造一個禮賢下士的好形象。”
??“你說,這個淩憂雪,她聰明嗎?”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時候,玉之翎的尾音忍不住微微上挑。
??陳嬤嬤頓時想到了淩憂雪初到漪竹軒時自己曾經有意地貪圖過她的小便宜,此時此刻,隻感覺背脊一片發涼。
??“所以,你以後還是規規矩矩、本本分分一些,若是惹到了這位淩家小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玉之翎輕笑一聲,將批閱過的奏章放到了一邊,“你且下去繼續觀察著吧,不管有什麽情況,都須即刻向朕匯報!”
??“是,老奴遵旨!”
??待到陳嬤嬤戰戰兢兢地離開時,玉之翎也正好翻到了淩家呈上來的奏章。
??他垂眸看著上麵“淩暉”的字眼,輕輕彎了彎嘴角。
??“淩太傅,你還真是養了一位好女兒啊!”
??柳若涵和陳嬤嬤相繼離開後,淩憂雪坐在房間內翻看著手中的書卷,腦海裏突然竄出一句詩詞,忍不住叫她嘴角一揚。
??禍兮福所倚,原來說得是這個道理,不知道那新皇知道自己的小算計被滿盤打亂時,會是何反應……
??想到玉之翎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淩憂雪嘴角的笑意更甚,連同翻書的動作都變得輕快起來。
??“小姐的心情……似乎很好?”
??一旁的雲珠把門窗都關得嚴實後,一臉納悶地看向淩憂雪。
??淩憂雪微微斂了斂笑意,“沒有,我也隻是在想今日的那兩位鄰居罷了。”
??雲珠聞言一臉愁悶地走過來,“小姐,您有意想要招攬那位柳小姐,但在奴婢看來,那位柳小姐似乎並沒有太明白小姐的意思。”
??“除卻她最後親口答應多來拜會,其他的.……奴婢是真的看不出來有什麽了。”
??淩憂雪對她笑了笑,將手中的書卷放到了一旁,“你錯了,柳若涵她明白我的每一個一舉一動,也體會到了我字裏的別有深意。”
??“我用上好的西湖龍井招待她,便已經預示著如果她願意來到我的身邊,我自然不會虧待了她。而我故意與她交談茶藝,營造出知音難覓之感,也是為了暗示她,在這宮裏.……夥伴比知音更難相遇!”
??“她自然是明白過來,所以最後才會答應經常過來拜會的。”
??聽到淩憂雪這麽說,雲珠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那小姐剛剛跟她相處也該更加親切一些才是,這樣也好讓她更加死心塌地地跟著小姐啊!”
??淩憂雪彎了彎嘴角,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柳若涵出身普通,對於各種事情都小心翼翼,你對她太過於熱情,她指不定會學得你這個人過於輕浮,不可盡信。”
??“對於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相處之道,雲珠,往後在這宮中,這一點你可要好好記在心裏。”
??雲珠聞言趕緊行了人禮,笑嘻嘻地對著淩憂雪開口,“小姐放心,小姐說過的這些話,奴婢可全部都記在心裏呢,既然小姐心裏已經有了譜,那奴婢也就無需為小姐瞎操心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故意有些誇張地長籲了一口氣。
??淩憂雪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記好了書卷的頁數遞給她,“今晚養精蓄銳,好好休息,明天各家通過三審的秀女將會開始研習禮儀和技藝,那才是真正的戰場呢!”
??“你可要更加謹言慎行一些,知道嗎?”
??雲珠聞言用力地點點頭,一副堅定地拍了拍胸脯,“小姐放心,明天奴婢一定掛著十萬分的警戒心,屆時陪著小姐一路過關斬將,順利入宮!”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第二天親眼所見確定入宮的秀女時,淩憂雪還是忍不住心裏有所感歎。
??這次的入宮海選,除了麵向官僚府邸,也麵向民間廣招才女進宮。
??宮內對於海選要分為四輪,前三輪的選秀皆由女官和資曆深的太監嬤嬤完成,主要是對麵貌體態以及處子之身進行檢驗。
??名門閨秀可以免卻這些流程,但是那些出自民間還有較低官階之家的姑娘,卻必須順從著來。
??聽聞這三輪海選極其嚴格,期間就已經刷下去了不少人,想不到最後確定成為秀女的,竟然也還有一百多位。
??雲珠忍不住咋舌,“小姐,看這熙熙攘攘的架勢,今天奴婢可算是開了眼了!奴婢聽說這些秀女到最後入宮成為主子的,也就隻有那麽幾位,剩餘的,都要被發配到別處去呢!”
??雲珠靠在淩憂雪身邊,低聲耳語道:“不過奴婢相信,小姐肯定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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