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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假孤星

  血紅的夕陽下,某處幽深的山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驚得千萬飛鳥在夜色下徘徊,隻等食屍。


  ??“凰女——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身穿白金色鳳凰圖案長袍的老者捂住胸口的血洞,滿臉不敢置信。


  ??楚夢嵐一身血衣,噗地笑了,“以你們的所作所為,難道還想讓我感恩不成?”


  ??十六歲的少女,如此明媚動人,卻又如此瘋狂駭人。


  ??老者忽的釋懷的笑了,平靜地閉上渾濁的眼睛,“我等傾盡所有助凰女武功獨步天下,總有一天你終會回到我們這邊的。”


  ??這副欣慰口吻讓楚夢嵐作嘔。


  ??自她六歲進入雲仙教,十年來為修習雲仙三十六式手下亡命無數,是她楚夢嵐一輩子擺脫不了的噩夢!

  ??“主教且安心去,有整個雲仙教陪著想必也不寂寞。”


  ??一劍結果了老人,楚夢嵐站在血泊中向晚而立,隨手扔了劍,踏著夜色遠去……


  ??天安七年七月初七,奉仙國榮親王府王妃與側妃同時誕下一名女嬰,按照規矩,宗室女上族譜需要先給國師批過命格。


  ??本該是喜事,國師卻言:嫡女命犯孤星,至皇室傾覆。


  ??一時間,榮親王府愁雲慘淡,幸而今上仁慈並未賜死胞弟嫡女。榮親王深感陛下恩慈,將嫡幼女遠送至玄天城外的別莊撫養。


  ??天安十三年,傳聞榮親王嫡女被強盜所擄,不知所蹤。


  ??天安二十三年,嫡女驚奇地重新回到了別莊。


  ??“奶娘,我回來了。”


  ??褐色木門前,楚夢嵐看著麵前保養得宜的婦人露出驚悚的神情,眼淚驀地順著尖尖的下巴留下來。


  ??“那夥人把我賣到外鄉給別人做女兒,誰知那戶人家死了,我才順著記憶的路找了回來……”


  ??她斷斷續續的說著,總算叫奶娘陳王氏回過神來,戒備地打量這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孩兒。


  ??“你……真是大小姐?”


  ??“奶娘見外了,您以前不是叫災星嗎?再不濟,喚我死丫頭呀。”


  ??楚夢嵐把眼淚一擦,大搖大擺地走進別院大門,環顧四周,“我被擄走十年,這破地方倒是變得精致闊氣起來了,看樣子以前奶娘克扣了我不少好東西。”


  ??聽她用溫和得讓人頭皮發麻的口吻,陳王氏忙轉身跟上去。


  ??婦人恨不能把少女盯出個洞來,臉模子還是看得出小時候的樣子,還有這熟門熟路的樣子讓她確信是真人。


  ??隻是那個怯弱隻曉得哭的丫頭,如今看來怎地叫人沒由來地心裏發寒。


  ??但……陳王氏卻知曉當年的真相,當下把心一橫。


  ??“等等,你到底是誰,我家二小姐當年早已經死了,你這個假冒的快些出去!”


  ??楚夢嵐詫異地轉過身,忽的放聲大笑,“奶娘你說什麽呀?就算想裝作不認識,也得問問我有沒有信物再發難啊。”


  ??這些人,還是這般不可理喻。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枚皇室女才有的羊脂玉墜,上刻榮親王府長女字樣。


  ??她一手叉腰,一手拎著墜子晃了晃,“有了這東西,你還敢趕我走嗎?”


  ??隨即被陳王氏吃了屎一樣的表情給逗笑了,響亮的笑聲穿過堂屋,直直進了後邊兒的主屋。


  ??“哎等等,那是我住的地方!”


  ??陳王氏邁著肥短的腿,一抬頭卻對上少女深沉的眸子,“我是主,你是奴,再咋咋呼呼的,殺了你哦。”


  ??下一秒,她的冷意又像是過眼雲煙,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聽明白了嗎?”


  ??“……是。”


  ??楚夢嵐滿意地進了屋。


  ??房間裏隻有她身上的一身衣物是屬於她的,但她毫不拘謹,啪一聲關上門隔開陳王氏那張難看的胖臉。


  ??沒多久,陳王氏的男人陳旺從外麵收了租子回來,一跨進門就見自家肥婆娘見鬼似的衝過來,“幹啥呀?”


  ??“當家的,出大事兒了!”


  ??夫妻倆在院子裏嘀嘀咕咕半晌,陳旺還有點不信。


  ??被拐走十年的女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咋還能找回來呢?


  ??“害,她手裏還有王女信佩,關鍵是……”陳王氏湊到陳旺耳邊,“她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呢,你說她親娘的事兒……”


  ??“呸呸呸,什麽親娘,一個死鬼,她可是天煞孤星的王府嫡女!”


  ??夫妻倆跟演戲似的,一邊說一邊覷著大門。


  ??殊不知,裏麵的少女正盤膝坐在炕上,撐著下巴把他們的話以及那些蝴蝶撲翅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嗬,真正的王府嫡女,還在王府裏享受榮華富貴呢。


  ??聽著聽著,嘴角就耷拉下來,眼前又出現那個女人的音容來。


  ??“夢嵐,娘又來看你了。”女人大晚上翻牆進來,騎在牆頭給她看帶來的撥浪鼓,“再忍忍,過兩年娘帶著你和姐姐遠走高飛,嶽欣芙她女兒的命運憑啥讓我女兒擔著。”


  ??然而楚夢嵐好不容易熬到脫離牢籠的這一天,她們母女三人還沒離開村子,一切就都扭曲了。


  ??“夢嵐,都怪娘沒用,一輩子都隻會逃”


  ??說完這句話女人就飲下了鴆酒。


  ??她也被賣給了一夥路過的扮作強盜的雲仙教,雖然對外說是被擄走的。


  ??門外陳旺夫婦倆自以為小聲地說著陰謀,楚夢嵐笑了。


  ??中午的時候,陳王氏跟換了個人似的,還給她端來了吃食。


  ??“回來就好,你陳叔馬上去給王府報喜。”


  ??陳王氏故作欣慰地說著,楚夢嵐拿上饅頭嗅了嗅,眼中閃過精光,隨手丟到盤子裏,“我是嫡女,吃什麽饅頭,我要吃肉。”


  ??你就是個煞星!

  ??陳王氏咬牙,想到接下來的計劃,連連點頭,“我這就去弄。”


  ??陳王氏本著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決心,愣是把莊子上養的老母雞給宰了一隻,大火給燉了,端進來。


  ??楚夢嵐揭開蓋子,瞥見陳王氏眼裏閃過的得逞的精光,她若無其事地吃完了飯。


  ??“我出去走走。”


  ??附近的村民都是靠著莊子過活,知道她回來了,全都在路邊,隔了幾丈遠對她指指點點——


  ??國師親批王府嫡女‘命犯孤星,致皇室傾覆’。


  ??她楚夢嵐代為受過,六歲前,人人都不待見她:


  ??天旱水澇地裏減產是她的錯;誰家孩子生病是她的錯;哪家媳婦受了公婆的氣也是她的錯;就是那路邊的惡犬好像都有資格在她腳邊撒尿。


  ??而被雲仙教帶回去之後,則是沒日沒夜的練功,以取人命為日常。


  ??“嘖嘖,這樣的日子真該讓那些人也嚐嚐。”


  ??她在田間瞎溜達,後邊的陳旺夫婦倆跟在後邊。


  ??“怎麽藥還沒有生效?你是不是買到假的了!”


  ??“嗨呀怎麽可能,胡四說了,就是十個姑娘也能藥倒。”


  ??“回去多給她吃幾回。”


  ??然後,這一吃就吃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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