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比棋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林姨娘素來謹慎,這些年來,她表麵上討好沈煜寧,得了沈煜寧的信任,背後不動聲色的引著她往偏裏走。
一點一點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在沈老太爺的眼皮子底下,將沈煜寧名聲毀盡,還讓人看不出端倪。
這樣的手段,需要她對沈煜寧脾氣性格足夠的了解才行。她也自認這整個將軍府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沈煜寧。
高台之上的人,樣貌分明還是沈煜寧,可那周身的氣度,絕不是沈煜寧能有的。
許是她的審視太過銳利,高台之上的小姑娘似有所感,轉過眼眸朝著她看來。
她眼神裏一絲波浪也無,卻是讓林姨娘摹的生出幾分恐慌。
不過一瞬,沈煜寧便移開了目光。
林姨娘甩甩頭,想將腦中那些荒唐的想法甩開些。
可是這荒唐無比的想法卻是像生了根一般,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不管林姨娘作何想法,這九冬宴的決賽終是隨著四甲的產生而正式拉來帷幕。
帝後看著眼前四個才貌雙全的小姑娘,麵上含笑。
負責賽事的女官,拿了簽筒上來,桶裏一共有四支一樣的竹簽,隻在末尾地方刻上了不一樣的記號。
四人比試,自然是要選同一類的比,這抽簽卻不是由四人來抽的。
九冬宴乃是帝京盛宴,這決賽之事自然馬虎不得,皇後身為北靖最尊貴的女子,這抽簽之事曆年來也都是由皇後親自出麵。
女官將簽筒呈上,蔣皇後朝著四人說了一番勉勵的話,才開始緩緩搖動簽筒。
“哢,哢,哢……”
竹簽和簽筒碰撞,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響,將眾人的心神,狠狠提起。
那簽筒中,一根竹簽漸漸露出頭來。
台下眾人此時伸長了脖子往台上看。
“也不知道會抽到什麽。”有人低語道。
“隻要不是琴,便有好戲看了。”說話的人瞥了一眼台上的沈煜寧,目光譏諷。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便是陸千宜這樣在帝京出了名的才女,雖說樣樣精通,卻也有主次之分。
很明顯,若是論舞,陸千宜定然跳不過昭容郡主的。
沈煜寧在帝京是出了名的草包,雖方才在琴藝上大展身手,卻是不代表她能像方才一樣驚豔眾人。
再眾人眼中,或許,她也就那手琴能夠拿出手了吧。
隨著竹簽的落地,滿場寂靜,連同呼吸都為之一滯。
女官上前撿起地上的竹簽,朗聲道:“此番,比試為棋。”
女官話音剛落,場下便是一片沸騰。
眾人紛紛朝著丞相府看去,眼底露出些豔羨,這江靜既然能拿棋組的一甲,想來此番頭籌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雖出風頭的不是自己嫡親的閨女讓丞相夫人有些不爽利。
但想到江靜自幼便養在自己跟前,也釋懷了幾分,總歸是自己教養大的,若真的奪得頭籌,自己麵上也有光。
這般想著,麵上的笑意也真了幾分。
江韻麵色複雜,對於江靜的棋術,她雖說不上完全了解,卻也略知一二。
江靜平日裏沒有旁的愛好,整日便以研究殘局為樂。
對於江靜這個庶女,她素來是不拿正眼看待的,此番竟是抽到了比棋,對江靜極為有利。
讓一個庶出踩在頭上真是令人不爽啊。
她轉開眼看向江靜身側的沈煜寧,麵上又換了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心底那剛升起的複雜淡然無存,甚至這時候還微微有些慶幸抽到的是棋,而不是琴了。
雖是讓一個庶女出了風頭,但總比讓沈煜寧出風頭強。
“竟是棋比。”有人小聲嘀咕道:“這棋比看著著實有些無趣啊。”
“怎會無趣,能夠瞻仰沈家大小姐的棋藝,難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江韻滿是譏諷道。
葉之筱聞言轉頭狠狠瞪她一眼,開口道:“江韻,你少在那冷嘲熱諷。有本事你拿個琴組一甲試試。”
她說著有些鄙視:“像你這般心思狹隘,見不得旁人好的人,這輩子也彈不出煜寧十分之一的水平…….”
江韻麵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葉之筱也不看她,她嘴上不停,喋喋不休的數落個沒完。
江韻好不容易才找了插嘴的機會,開口間卻是不知道能說什麽。
半響,隻得一甩衣袖子,恨恨道:“那我們便看看這沈家小姐是否如你說的那般厲害!這場棋比,我拭目以待!”
她說著便惱怒的轉過頭去,既然吵不過,便隻能眼不見為淨。
她對江靜的棋藝是頗為自信的,能拿棋組的一甲自然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這沈煜寧便是真會下棋,卻也絕對比不上涉獵頗深的江靜。
而同她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沈煜寧又是出了名的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在琴這一道上有此成就,已是足夠讓人震驚了。
兩人的這番爭吵被眾人看在眼底,看向沈家的目光裏不免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沈家今日可謂是大出風頭,讓人豔羨的同時,少不得也招人嫉妒。
木秀與林,風必催之。將軍府今日風頭太盛,沈老太太,眼裏帶了幾分憂慮。
沈煜清倒是不管那麽多,她此時高興得很,若不是場合不對,她恨不得仰天長笑。
男眷席間,冉子驥此時也湊近長孫景淮低語道:“這下子,那沈家那丫頭可慘了,這麽多人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長孫景淮斜著眼,瞥了眼身側的人,麵上滿是嘲諷:“結果尚未知曉,此番是誰笑話誰,還不一定呢。”
那姑娘聰明的緊,聰明人的笑話,可不是這般好看的。
“你倒是對她信心十足。”冉子驥撇了撇嘴角。
疑惑的看他一眼,戲謔道:“莫不是那毒還有些旁的影響?”
長孫景淮不理會他的惡趣味,轉頭看向一旁的青衣少年,開口道:“小十以為如何?”
“她能贏。”少年聞言,低聲道。
他希望她能贏,也覺得她能贏,好似她贏了,便能驗證些什麽一般。
君離憂看著台上的人,眼底複雜,自家姐姐一手棋藝出類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