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馬周上朝
七月二十六日,距離第二批大軍出征僅二十日的時間,長安城第二橫街上,就有一萬多將士凱旋而歸,滿城百姓莫不歡欣鼓舞。
浩浩蕩蕩的隊列裏,隻有一百名西鄉軍的隊伍,抬著一副上等棺木,在歡迎過程中引起了一些騷動,畢竟這是大人物才有的待遇。
秦玨親自來接的棺,更是讓長安城百姓暗中猜測,絕大多數的想法就是西鄉伯李逸出師不利,在人生第一場戰役中陣亡了。
同樣在這一天傍晚,幽州刺史府、幽州報社、河北道刀衛的信鴿全部飛入長安城,分別落在尚書省、禦監司和長安報社。
文僑和武克明並沒有連夜入宮麵聖,反而是急匆匆的趕到長安報社,想要阻止報社,暫時不能發布信息,卻遇上一身黑衣,臂纏白布的張大。
“兩位回去吧!河北道和關內道報紙,已經將幽州王家和崔家勾結外族的消息發出,兩位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張大人誤會了,我們隻是不想長安這邊過早發布,李逸滅了王家滿門,又當街砍了崔耿的腦袋,這事太大,我們需要時間準備!”
文僑雖然疑惑張大的打扮,但還是先道明來意後,再繼續問道:“張大人這是…?”
張大歎道:“秦府有故人離去,剛吊唁過來,秦玨的意思是,李逸這一次不會怕麻煩,他秦玨也一樣,明日早朝他自會去!”
文武二人明白了,張大是特意來攔人的,秦玨這一次怕是要和士族爭鋒到底了,隻不過李逸做的太絕,能承受士族的怒火嗎?
文朝確切來說還是身份製的社會,世家大族在社會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這種觀念在官員和百姓心裏早已根深蒂固。
李逸在沒有皇命的前提下,直接滅了幽州王家,更是當街斬殺崔家嫡子崔耿,如果士族不將他打倒,那以後身份製就成了笑話,士族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武克明拉了一把要說話的文僑,低聲道:“張大人,此事禦監司準備如何處理?刑部可否在調查時一同參與?”
張大肅聲道:“這件事禦監司必會一查到底,不管牽涉到誰,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至於刑部會否參與,等明日由皇上定奪!”
武克明聽完隻是一拱手,就轉身離去,文僑同樣拱手道別,轉身追上武克明問道:“此事牽涉太大,說不定會波及皇族,除了張大這種孤臣,所有人避之不及,你為何還要參與?”
“你我去秦府吊唁,會纏白布嗎?”武克明沒有回答,而是忽然問道。
文僑搖了搖頭,“自然不會,哪怕秦玨去世,我們也不用纏挽布,隻有家眷和情同手足之人才會纏。”
武克明又道:“我大概知道死的是誰了,也明白張大人為什麽要在臂上纏布,你當年認識張大人的時間比較晚,不知道他還有一個身份!”
文僑嗯了一聲,好奇道:“張大人不是皇上曾經的家將嗎?還有什麽身份?”
武克明輕歎道:“這個身份不好說,不過我們之前不是聊過,李逸的年齡,太巧了!”
答非所問的話語換成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文僑聽完之後,腦中飛速轉了一圈,眉間立刻出現了川字,“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是皇上和士族的交鋒,我們要選擇?”
武克明無奈的笑了一下,“有的選嗎?”
文僑也是無奈,有的選嗎?自己二人雖已位極人臣,但都不是名門之後,沒了皇上的重用,他們就和普通學子一樣沒了地位,這種情況還用得著選嗎?
兩人借著傍晚最後的微光,出坊後各自回家,誰也沒去提入宮麵聖的事。
翌日清晨,卯時剛至,一群四五品官員到宣政殿外時,發現秦玨居然第一個站在殿外,今天的他渾身散發著威勢,特別是手中拿著金鐧,看上去殺意凜然。
隨後三品以上的官員才陸續過來,同樣對秦玨的到來和裝扮十分詫異,帶金鐧上殿是秦玨的特權,但他這還是第一次真的帶上。
一個時辰的朝會始終中規中矩,秦玨一直站在武官前列默不作聲,李濟期間問詢過兩句,他也隻是拱手說了聲無事。
昨日秦玨迎棺的事很多人知道,李濟也吩咐德公公去了一趟秦府打探,然而到了秦府不見棺木,德公公隻能一臉茫然的回宮複命。
李濟這兩日的心情極好,李靖的捷報早在三天前傳回長安,昨日先回朝的前軍也帶回了頡利,隻等各部瑣事論完之後,就可將頡利帶上殿來,向天下人扳回自己的顏麵,為此,他還特意宣了報社總社長馬周在殿外等候。
“眾卿今日可還有事上奏?如若無事,朕便和大家商議一下東突厥的處理,如今東突厥已滅,頡利就在殿外,眾卿可以各抒己見!”
心情好,開口就是眾卿了,李濟繼續說道:“還有長安報的社長馬周,也一同喊進來,這次大勝的喜訊和東突厥處置,應該讓天下人共知!”
殿內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與讚美的聲音,大多是些文朝威武、皇上英明之類的恭維,而馬周和幾個禁衛押著的頡利在德公公的宣聲下,同時走進殿內。
馬周第一次上殿,沒有正式官身的他隻需躬身施禮,而頡利則是被禁衛按跪在殿中,不過他也沒有反抗,滿臉的頹敗疲憊之色。
李濟揮了揮手,盡顯寬懷大度之氣,“頡利好歹是東突厥的大可汗,怎可讓他跪著說話,鬆綁無妨!”
禁衛領命鬆開頡利,頡利單掌拍胸行禮,低頭說了一句:“謝過文皇陛下!”這才站起身來,臉色卻沒有絲毫轉變,仿佛一隻鬥敗的公雞。
“文朝將士都是樸實之人,頡利可汗一路從磧口而來,想必是路途上沒人照顧,在長安休養幾日就好,眾卿不妨說說,朕該給頡利可汗安排到何處休息?”
李濟這話看似客氣,實則是提醒頡利注意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的,或許有個好的安置,要是冷著臉惹文朝君臣不高興,去大牢也是可以的。
衛玄成此刻理所應當的站了出來,不管是禮部尚書或是諫官之首的身份,都應該由他來給出提議。
“皇上,臣認為我文朝乃是禮儀之邦,無論東突厥是否泯滅,頡利終究曾是一國之主,應當給予他足夠的體麵,如此才能彰顯我朝和皇上的胸襟氣度!”
李濟點點頭,高坐龍榻之上威嚴的說道:“衛卿言之有理,那便賜頡利一個閑散官職,再賜其府宅一座奴仆數名,在長安休養,眾卿覺得如何?”
這本就是個沒有異議的決定,既給足了皇上麵子和名聲,又不會損害任何人的利益,眾人當然不會反對。
然而就在群臣即將讚同的時候,頡利旁邊的馬周忽然朗聲開口了。
“皇上,草民有話要說,懇請皇上先看過今日的報紙再做定奪,以免被人愚弄,寒了天下百姓和所有將士的心!”
馬周的聲音清朗且後勁十足,餘音在殿內環繞幾圈,聽得文武百官俱是一愣,這才注意到馬周入殿之後,手中一直捧著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