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雙墨重逢
陰山山脈的中段，有一段山色如黛的山頭，由於古人青、黑意近而通用，此段被稱為黑山又或大青山，漠北草原的人則稱之為“哈拉溫那”。
卯時正點便出發趕路的西鄉軍，利用山脈做參照物一路東行，在李逸的督促下，眾人壓製在四十公裏的新手速度，近兩個時辰才趕到大青山南麓的白道城。
長安最後接到的定襄道軍報，隻說先鋒軍攻過白道，並沒說大軍未曾入城，李逸看了看城外的茫茫大雪，感歎李靖這次玩大了！
問過城內的一些百姓後，得知當日並未攻城，而是突厥軍提前放棄了白道城，一萬先鋒軍騎兵直接穿過白道追擊而去，不曾停留。
權衡利弊之後，李逸決定先往南尋找中軍再匯合糧隊，幾萬人在雪地困了七天，不知道糧草夠不夠，起碼取暖是個大問題，希望沒出什麽大事。
“阿嚏！”連續幾個聲音響起，王玄策摸了摸鼻子，剛才手一抖，往粥裏添加的花椒粉太多，把火堆邊的一群人嗆的直打噴嚏。
“墨校尉，此處三百步之內沒有樹木可伐，明日恐怕煮粥的柴火都難以獲取，我們距離白道城還有多遠啊？”一個士卒攏了攏身子，低聲嘟囔著。
一個火堆圍了十人，墨離哈口氣搓搓手，讓大家再圍攏一些，此地距離白道城還有近百裏，周圍都是盆地，樹木也不多。
為了不打擊士氣，墨離這些有軍職的軍官都刻意回避這個問題，士卒每日問起，他們也隻能說快到了。
看著鍋裏的粥，墨離也隻能在心裏暗歎，隨軍糧草快吃完了，本就天寒，如今隻能喝粥的士卒，每天前行的速度更是不到二十裏。
王玄策知道墨離的難處，搓著手笑道：“管他多遠，往前走著總會到的，趕緊喝完粥暖暖身子，一會我和墨校尉去遠點的地方砍樹！”
墨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也是爽朗的笑著說：“說的沒錯，剛才將軍也說了，午後殺幾匹馬，晚上給大家喝肉粥，都堅持一下！”
王玄策年齡最小，墨離說完，他就站起來給大家分粥，剛喝幾口就聽見前麵的將士傳出一陣騷動，一簇簇站了起來，隱隱聽到“敵襲，戒備”的呼聲。
顧不上燙嘴，幾人猛喝了兩口，拿起身邊的長矛也站了起來，大軍齊腰的雪地裏忽然露出身形，密密麻麻的將西鄉軍嚇了一跳。
看著迎麵而來的銀色洪流，從未見過的盔甲判斷不出來曆，偏將緩緩拔出佩劍，前軍幾千人取下背上的弓箭張弓以待。
李逸先是一驚，打著手勢讓西鄉軍在兩百米外停下，隨即放心吐氣，看人數就知道是中軍部隊，還好看上去沒有餓死或凍死的跡象。
墨棄放下木棍，取出軍旗展開，碩大的西鄉二字在白色雪地裏格外醒目，對麵偏將眯了眯眼，雖不知西鄉是什麽軍，但好歹確認了是漢字。
李逸讓眾人留在原地，隻帶著老張和墨棄滑向大軍，對麵偏將看到隻有三人過來，大手一揮，士卒齊齊將弓箭放下。
“在下乃恒安道大總管陳知節麾下，西鄉軍李逸，奉命前來將定襄道中軍帶出雪地！”李逸來到偏將十步外道明身份。
眼前年輕將軍怎麽看都是純正的漢人，偏將拱手回道：“在下是定襄道李靖總管麾下裴峰，還望李將軍能帶中軍將士出此困地！”
裴峰並不認識李逸，隻是看到西鄉軍在雪地來去自如，立馬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李逸招呼西鄉軍歸隊，將盔甲脫放到大軍處，再四下散開伐木。
幾個小時的奔波，脫下步人甲的眾人身上冒著蒸汽，墨棄將盔甲放下，極其舒爽的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都要飄起來一般。
“啪！啊！噗！”斜地裏出現一隻大腳，快如閃電的踹在臀部，將全身放鬆的墨棄踢飛出去，一頭栽到幾米外的雪堆裏，三個聲音連在一起。
不背鐵盤的墨離速度極快，甚至李逸都沒有看清這一腳是何時踢的，而老張沒察覺到殺意或兵器破風聲，所以沒有阻攔。
“呸，嗎了個巴子，哪個龜球在背後偷襲老子！”墨棄從雪地裏爬起，吐掉口裏的雪塊，拍著身上的雪花笑罵道。
大軍裏肯定有邊境三軍的將士，幾乎都認識墨棄，脫下盔甲的他本打算在熟人麵前來個閃亮登場，誰知變成了閃電飛出。
能踢飛自己的定是最親密的那些人，墨棄往後方看去，愣了愣後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大聲喊道：“我勒個去！離老大，你怎麽沒跟老邱他們去先鋒軍？”
墨離同樣愣了愣，明白了墨棄不知道定邊軍覆滅的消息，強笑兩聲說道：“老邱就知道你小子會跟著來戰場，第一批沒見你，讓我在這等著踹你一腳！”
墨棄大大咧咧的性格，沒注意看墨離的表情，聽完大笑著說道：“在這等著，我帶兄弟們去給你們伐木，一會再敘！”
拍了拍屁股，墨棄轉身集結西鄉軍，按一班三隊的規格，分頭尋找樹木，然後中軍將士驚訝的看著他們，如箭一般四下飛散而去。
裴峰看到滑雪板，已經明白了雪地行走的秘密，驚喜問道：“李將軍，禦使木板的方法需要學習多久？”
“兩刻鍾便成，初學者前行時慢一點即可，從此處到白道城大約一個半時辰！”李逸如實回答，大軍初學，二十公裏的時速會安全很多。
西鄉軍在雪地速度很快，砍樹的隊伍兩刻鍾就滑了回來，三人兩棵的扛著樹木，回營後直接教中軍製作滑雪板，然後由李逸指導試滑，其餘人繼續伐木。
兩趟之後就沒有李逸什麽事了，第一批學習的已經跟著西鄉軍去伐木，其餘人集體學習滑雪動作，工作效率開始倍增。
學習時光總是過得很快，酉時三刻，中軍已然做了兩萬多滑雪板，最多明日午時，便能動身前往白道城。
裴峰沒有讓夥頭軍殺馬，戰馬不到萬不得已，將士們是不會吃的，如今看到了希望，小麥粥也香了許多。
西鄉軍依舊是馬肉配粥，得知他們還要去尋找糧隊，中軍將士絲毫沒有嫉妒之意，墨離自然帶著王玄策和墨棄一起吃飯。
“李將軍，酉時已快天黑，你們不如休息一晚再走。”裴峰也坐在李逸這裏，勸西鄉軍多留一夜。
李逸喝了口粥順下馬肉，無所謂的說道：“此處往南地勢沒什麽起伏，借著月色還能行進一個時辰，我們早些接到糧隊，大軍就不用挨餓了！”
墨棄放下陶碗，附和著說道：“裴將軍大可放心，我們西鄉軍在夜間行軍不是問題！”
墨離拍了拍墨棄身上厚重的步人甲，眼中有些羨慕，直接說道：“裴將軍，我比這小子熟悉地形，我跟西鄉軍一起去吧！”
見裴峰點頭應允，墨離又拉過王玄策對墨棄說道：“這孩子救過我的命，現在還沒有入軍，老哥我給他求個情，讓他到你的西鄉軍去吧！”
墨棄剛要拍胸脯說好，想起李逸還在身邊，轉頭看著李逸嘿嘿一笑，將要答應的心思溢於言表。
李逸不置可否的笑笑，墨離看似在向墨棄賣人情，實則當麵說出是為了不讓墨棄難做，看著王玄策說道：“姓名、祖籍、年齡！”
王玄策聞言麵露喜色，馬上又正色回到：“小子王玄策，祖籍洛陽，年滿十七！”
李逸怔了怔，手指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凝視王玄策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收了！飯後隨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