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夜襲惡陽嶺
金斛律是頡利王庭的名將，收到惡陽嶺軍報後，他便上了城牆，此刻看著城下兩裏外的連天火把，仍舊是一臉的古井不波。
“報將軍，獨狼少將軍的通信飛奴已全數回城，未有被截殺！”斥候跑上城牆稟告，金斛律滿意的點點頭，繼續看著火把動向。
一旁的偏將擔憂道：“將軍，情報說帶兵的是李靖，這人用兵如神，往往出人意料，屬下擔心文朝大軍會在晚上攻城。”
金斛律輕嗬一聲，淡然道：“正因為是李靖，才不可能夜間攻城，這種找死的事也隻有你能想出來，繼續安排士卒準備守城物資！”
偏將領命離開，城牆上的甬道穿梭著大量兵卒，不停的運送滾木和石塊，突厥人再不懂守城，也知道用這些基本物資。
金斛律說的輕鬆，但心裏還是不解，既然李靖不可能攻城，那他讓大軍在晚上臨城是為了什麽？他就不怕自己半夜襲營？
白天惡陽嶺被襲，金斛律也想過對方可能知道了伏兵的事，但晚上衝惡陽嶺和攻城沒有區別，都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金斛律想不通，隻能密切關注火把的動向，看到大軍有紮營在路邊的動靜，金斛律更迷惑了，同時也提起了一絲警惕。
秦淮的營被蘇定方召回先鋒軍，聽到要直襲惡陽嶺，王玄策頓時欣喜萬分，請命要為先鋒軍帶路，蘇定方見他有武藝在身答應下來。
之前聽過王玄策的匯報，蘇定方推斷惡陽嶺上大約有一千五到兩千的突厥兵，他決定帶兩千士卒衝頭陣，其餘人駐守在山腳。
北麵山坡雖然寬一點，但平坦的坡道隻有兩丈寬度，人數太多不僅影響速度，也能讓敵人的箭雨造成更多傷亡。
火把隻有一刻鍾的壽命，隨著篝火一堆堆燃起，大軍除了一些帳篷，絲毫沒有紮寨的打算，蘇定方帶著先鋒軍從中軍後麵掠過，轉道往惡陽嶺方向前進。
定襄城上，金斛律看見一批火把往惡陽嶺方向行進，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對文軍夜間攻山的舉動表示不屑。
“傳令下去，集合五千兒郎，敵軍一旦圍攻惡陽嶺，我們就發動突襲！”金斛律目光閃爍著興奮，似乎看到了文軍的敗退。
李靖在軍帳前看著定襄城，先鋒軍已經繞去惡陽嶺，守城者卻沒有任何反應，李靖眯了眯眼睛，沉聲對親兵說道：“讓投石車一個時辰內隨時備戰！”
所謂的隨時備戰，就是裝上巨石，拉開繩索的狀態，一個時辰差不多是投石車備戰的極限，再長時間的緊繃就會有損毀風險。
似乎被緊張的氣氛渲染，明月也悄然躲到雲層後麵，漆黑的夜再次增添幾分壓抑，蘇定方領著先鋒軍也到了惡陽嶺下。
陰森的山道像一隻巨獸張開的大嘴，蘇定方翻身下馬，彎弓射出一支響箭，秦淮有些不明就裏，“將軍射這一箭是為了挑釁敵軍？”
蘇定方搖頭道：“這是通知墨離，如果他還安好，會想辦法讓敵軍現身的，先將火把滅了，等上山再點！”
先鋒軍將火把全部熄滅，兩千人借著月色上山，秦淮和王玄策走在暗流的最前麵。
惡陽嶺自然早有防備，火把未滅前，突厥守軍就知道有人來襲，“嘣、嗖”聲夾雜著淅淅瀝瀝的落地聲，一片片箭雨在夜空落下，偶爾夾雜著幾聲慘叫。
上到一半高度，距離突厥的弓弦聲差不多兩百步，秦淮這邊開始反擊，雙方誰也沒用火箭，點火不僅暴露位置，還需要時間，有些得不償失。
這種奇特的對戰方式持續進行，秦淮卻是發現了不對，盲射再不濟也能知道對方的大概位置，兩千人齊射雖然收效甚微，但起碼得有個響吧？
可十輪箭雨過去，敵方沒有發出一聲慘叫，這種情形實在太詭異了，秦淮隻能借著月光輕聲指揮前排的一隊人靠近自己。
“秦大哥，突厥人太陰了，他們山寨的火把也全熄了！”王玄策胡亂揮舞著滅掉的火把，偶爾能擊飛箭矢，嘴裏慍怒道。
秦淮輕聲道：“戰場上，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再說我們也熄了火把，都一樣，現在我們幾人齊頭並進，衝到敵人三十步外，將火把點了扔過去！你們敢嗎？”
三十步，是普通士兵的臂力標準，秦淮自己能扔八十步，但隻一個火把肯定沒用。
王玄策和其他幾名兵卒連連點頭，如此夜戰感覺像做賊一樣，太過於憋屈，還不如轟轟烈烈拚一場來的痛快。
商議完畢，十一人拉著袍角往前疾行，一路上有跌撞也是快速的起身繼續，絲毫不在意自身受傷與否。
在秦淮的速度帶領下，一百多步的距離轉瞬即逝，秦淮吹燃火折子，在火把的油布上劃過，口中大喊一聲：“快點！”
幾人齊齊將火把湊向秦淮手中的火種，頃刻間點燃了十個火把，突如其來的火光也將他們暴露在突厥人眼前。
在戰場上，快速反應是最強的救命本事，突厥人反應同樣神速，火光剛亮起，就有十多支箭瞄了過來。
秦淮將火把扔向突厥士兵後，身體極速趴下翻滾，王玄策和其他士兵，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一陣混亂過後，留下了五名士卒。
雖犧牲不小，但好在火把扔了過去，秦淮這樣想著，從草地裏欣慰抬首，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大呼不甘。
微弱的火光下，秦淮看到惡陽嶺的山寨大門，距離此處還有百步左右，寨門外有許多拒馬、荊棘等阻擋物。
而剛才扔出的火把落處，是一排五尺高的青竹隔板，突厥人站在板後對前方拋射，根本不懼山腰平射而來的箭矢。
秦淮的嘴角泛起苦澀，他剛才看到這些工事用的都是山裏的新料，一般的火箭火把很難引燃，今晚的攻寨比預想中還要艱難。
王玄策滾落的方向沒有雜草，爬起的他距離敵人僅三十步，月光下已經能鎖定身影，幾個突厥人的弓箭轉瞬便瞄準了他。
箭矢射來，年輕的王玄策沒有經驗，隻知道危險來臨，卻不知如何閃躲，就在這時，一隻手扯住他的胳膊，隨即傳來“當當當”幾聲。
“爬起來幹嘛！去找個草叢趴著！”
聽到這聲音的王玄策欣喜若狂，正要高興的喊出“墨離”兩字，忽然屁股一疼，被墨離一腳踹到秦淮那邊的草叢。
緊接著，一個被火折子點燃的竹筒飛向竹排，墨離也迅速竄到秦淮這邊趴下。
秦淮看著墨離背後的鐵盤，通過王玄策之前的描述，很快猜出他的身份，正想說火把沒用。
“轟”的一聲巨響發出，滔天的火焰燃燒起來，秦淮看見突厥人仿佛見鬼一樣往後麵的山寨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