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大軍出關
不屑與嘲諷已然換成了聲聲哀嚎，被碎竹傷到的，殺傷力有限，除去插入要害的直接斃命，其餘人皆是中箭一般的外傷。
然而此刻的惡陽山寨裏，還有一些淒厲的慘叫，有些人被竹筒內的黑水沾上，身上的火焰怎麽都無法撲滅，隻能看著這些人燒成灰燼。
不僅是人，還有帳篷和木寨，凡是沾上黑水的地方，隻能任其燒毀，滾滾濃煙下，突厥軍的首領臉色已經和黑煙一般黢黑。
墨離在山寨混亂的時候，已經回到山道口，但他未曾下山，而是原路返回山裏，往亂石堆的方向跑回，竟是想再來一次。
他這麽做並不是貪功冒進，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墨離已探得惡陽嶺上有大約兩千多的突厥軍駐紮，自己襲擊一次的破壞遠遠不夠。
剛才的竹筒爆炸看上去聲勢浩大，但滅敵不過一二十，傷敵也隻是上百，營帳和物資燒了不少，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墨離決定潛伏在山裏，等文朝大軍來時，再用黑水發出奇襲，擾亂惡陽嶺的敵軍。
突厥人的反應也不慢，十餘個巡邏隊衝出山寨，開始漫山遍野的搜查，山道發現值守的二人失蹤，更是加了人手。
白日的黑煙和晚上的火光都十分醒目，秦淮領著一營士卒到了指定的地方，遠遠便看見三座山峰間升起的黑煙，知道是墨離動手了！
王玄策見到黑煙便緊張起來，士卒在山邊駐紮後，他跟著秦淮爬上山腰，關切的望著惡陽嶺方向，找尋墨離的身影。
“秦大哥，要不讓我去山上看看，我在山裏長大，偷摸上去肯定不會被發現！”王玄策比李逸還小兩月，不是兵卒的他自然叫秦淮大哥。
秦淮搖了搖頭，肅聲道：“萬一墨離有事，你去又能做什麽？你要是被抓了，連給他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戰場上不可意氣用事！”
“那我們就這樣幹等著？”王玄策有些不甘。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道：“這是軍令，別忘了你答應蘇將軍的話，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墨離，在這裏等他！”
說完掏出一塊幹糧遞給王玄策，他們辰時正點出發，現在已是午時正點，四個小時的行軍路程，體能消耗不小。
同一時間，雁門關等來了代縣回信，斥候氣喘籲籲的將李靖軍令帶到，蘇定方看後大聲發令：“傳令先鋒軍，食七分，半個時辰後出關！”
李靖的軍令很簡單，隻有四個字：全軍出擊！蘇定方自然一看就明白總帥的意圖，這是要直取惡陽嶺，強攻定襄城。
以往大軍出擊，都是先鋒軍開道，抵達城外對陣一場後才會大軍壓進，這是防止敵方有援軍對先鋒軍內外合圍，甚至能反圍援軍。
然而定襄城和惡陽嶺不同，兩地相隔太近，中軍距離先鋒軍太遠的話，定襄城和惡陽嶺圍攻前軍，大軍肯定救之不及。
可大軍和先鋒軍太近，惡陽嶺伏兵便能發現中軍，按兵不動，坐等全軍攻城，再從後麵騷擾或突襲。
這便是惡陽嶺的特殊情況，獨特的地理位置，讓他不怕雁門關方向的大軍強攻。
一刻鍾後，李靖帶領的大軍進關，定襄道全軍在雁門關匯合，旌旗隨著關口的山風展開，旗下雄關彌漫著蓄勢待發的氣勢。
李靖出長安時，蘇定方便坐鎮雁門關，兩人同樣有十七年未見，此刻也隻寒暄幾句，就開始商議強攻定襄城的計劃。
“代縣的守將說墨離這個人不錯，你覺得他能起到作用嗎？”李靖接到消息時，正和幾位偏將在議事，也知道了墨離的事。
蘇定方搖頭歎道：“畢竟是一個人，作用有限，強攻就不要計算他的因素了，我已派了秦淮新組的營去前路接應，等匯合再考慮。”
李靖點點頭，兩軍交戰，一個人的確很難影響戰局，他也隻是象征性的問問，得到回答後幹脆的說出計劃。
“此次強攻換一下順序，中軍先行，先鋒軍落後二裏，中軍抵達後，先以投石車攻城，先鋒軍同時從後方繞道，直襲惡陽嶺！”
李靖緩緩說出計劃，既然已經知道惡陽嶺有伏兵，那就以火力拖住定襄城，先單獨解決伏兵，先鋒轉後軍，的確是妙招。
唯一的不足是，有攻城器械的中軍，行軍要慢上許多，午時末出發，到定襄城怕是已經天黑，惡陽嶺哪怕是從北攻入，同樣易守難攻。
蘇定方皺眉沉吟，這種打法先鋒軍會有不小的折損，但卻是最好的計劃，片刻後，蘇定方眼中精芒一閃，接受了李靖的軍令。
午時末，陳婉瑩站在城門之上，目送大軍離去的她，心情有些複雜，來到雁門關幾日，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戰爭的緊張氛圍。
惡陽嶺周圍，南麵發出竹筒的三峰範圍被突厥人翻了個遍，沒有找到人的他們發現了兩具屍體，以為人已經跑了，北麵的山上自然搜的不怎麽仔細。
鋪上土和草葉的鐵盤動了一下，聽到附近沒有動靜的墨離，緩緩從鐵盤下的小土坑爬了出來，隨便掃了掃將坑填好，再往亂石堆方向潛了過去。
酉時了，想來突厥人不會再搜山，墨離打算趁夜再做一些竹筒備用，他同樣認為李靖的大軍今天不會前來，並不著急。
山寨內，午時的火燒到申末才滅，突厥首領看著燒裂的地麵，嘴裏罵著晦氣，定襄城雖然增了五百人過來，但搶來的糧食和財物損失許多。
憤憤的將酒碗砸在一旁，首領忽然感覺到一股心顫，莫非是下午那種臭味聞多了，身體有了反應？
長呼一口氣，首領沒覺得好過一些，他站起身來，打算去外麵轉轉，卻猛然發現不對，原來旁邊酒碗裏的酒，同樣在碗中起了漣漪。
空氣中似乎有沉悶的聲音傳來，駐守惡陽嶺的突厥首領是個老軍人，立刻想到了敵軍，正要喊人入帳，負責山道值守的兵跑了進來。
“將軍，雁門關的文軍來了！”進來報信的人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興奮，仿佛文軍來了是件好事。
突厥首領同樣喜形於色，大笑道：“來的好，傳令下去，斥候去定襄匯報，其他人寨口集合，今天受的鳥氣，要在文朝軍隊這裏找回來！”
殘陽即將落完，地勢更高的墨離，同樣借著天光看到了隱約的大軍，心中暗呼著怎麽可能的同時，加快了砍竹的速度。
一刻鍾後，定襄城的突厥軍，接到了惡陽嶺的通知，開始在南門準備防禦工事，而此刻站上城門的卻不是當天的阿史那·獨狼。
夕陽收起最後一道餘輝時，定襄城南亮起了密集的火把，五萬大軍破天荒的與夜色同來，停在城外兩裏處，形成東突厥之戰的第一次對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