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王玄策報信
提著木槍的少年掬一把山邊溪水，暢快的喝了下去，跑了一夜，或許是見到雄關的原因，感覺口中的水格外清甜。
雁門關北鐵裹門，建立在鐵礦豐富的徑口之上，在城門往外遙望，入目一片空曠，這也是幾百年來，漠北各族無法偷襲雄關的原因。
少年剛跨出山道，城門上負責警戒的陳婉瑩，就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先鋒大軍入駐雁門關後，周圍的老百姓輕易不會來到關門之外。
木弓留給了莫離，看見隻提著木槍的少年，守兵沒有放箭警告，任由對方走到城門下說話，卻見少年一言不發，隻掏出了莫離給的身份令牌。
陳婉瑩目光一凝，木牌上的定字，她勉強能看清，但不明白確切的意思，身邊的守城副尉沉聲說了一句：“像是定邊軍的令牌！”
陳婉瑩的臉色也沉了一下，來到雁門關幾天，定邊軍的事她也聽說了，當即喝問道：“定襄城兩月前被破，定邊軍死守無一生還，你是誰？”
說完一揮手，幾個士兵搭箭瞄準了少年，大有解釋不清就射殺的架勢。
“令牌是墨離給我的，他還在前方核查敵情，讓我先回雁門關稟報！”少年沒有絲毫膽怯，對著蓄勢待發的弓箭坦然說明。
陳婉瑩疑惑的看著副尉問道：“墨離？你們知道這個人嗎？”
副尉是蘇定方帶來的衛邊軍，點頭說道：“墨離是定邊軍的雙莫之一，以前是邊關三軍最好的斥候，現任致果校尉。”
陳婉瑩聽到副尉確認，再次俯視打量著少年，對方大約十六七的年紀，雖有幾分英武的氣勢，但實在不像是從過軍的。
既然少年說莫離在核查敵情，陳婉瑩走下城門，讓士兵開門放他進來，沉聲問道：“墨離進了定襄城內？”
少年搖頭回道：“墨離負傷，在後腰村休養了月半，發現突厥人在各村寨劫掠，傷好後在山脈間排查了半月，才找到定襄城外突厥人的駐點。”
少年說到這裏便不再開口，陳婉瑩知道這消息的重要性，直接領著他到了蘇定方，讓少年重複了一遍。
蘇定方銳利的眼神在少年身上掃過，冷肅問道：“定襄城外的山林間？既然已知道伏兵位置，墨離為何不與你一同回來？”
少年先是一愣，卻不懼蘇定方的氣勢，詰然反駁：“作為一名合格的斥候，刺探敵情當然要知道準確的人數、動向和布置信息，我們昨晚才找到敵營，墨離今日查探完再回來！”
聽到這小子，居然敢用你不知道常識的口氣來反駁蘇定方將軍，陳婉瑩杏眉一蹙，剛要開口訓斥，卻被蘇定方揮手製止。
蘇定方皺眉坐回書案之後，隻是提筆問道：“突厥人的城外伏兵在哪座山峰？”
少年如實回答，得知在惡陽嶺後，蘇定方極快的寫了一封信筏，叫來親兵送去代縣。
做完這些，蘇定方又將秦淮叫了進來，指著地圖說道：“帶著你的營去這裏等候，如果發現墨離從三座峰的偏道逃下山，一定要護他周全！”
說完皺眉沉吟片刻，再肅然說道：“這三座峰後是惡陽嶺，如不見人下來，隻發現騷亂，切記不可讓敵人發現！更不能衝上去救人！這是軍令！”
見蘇定方說的嚴肅，秦淮朗聲領命，回營集結兵力，一旁的陳婉瑩和少年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蘇定方為何要安排人去接應。
“蘇將軍，墨離經驗老道，對惡陽嶺也很熟悉，隻是遠望探查敵人的狀況，肯定不會有事。”少年心直口快的說了出來。
蘇定方輕哼了一聲，神情肅穆的看著少年問道：“你們二人昨夜到惡陽嶺時，可曾看到篝火與火把？”
“自然是看到了，要不怎麽確定山裏有突厥人！”少年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為了證明真實性，還詳細的說了火光的分布情況。
蘇定方聽完意外的看了看少年，能記的這麽仔細，說明這是個好苗子，語氣卻是更冷峻幾分，“墨離既然看到了火把分布，會分析不出山寨的大約兵力和布置？”
陳婉瑩眼中一亮，根據崗哨比例和篝火判斷人數，是文朝所有老兵都要學會的技能，更不要說斥候出身的墨離，顯然他獨自留下，不隻是為了繼續觀察。
少年沒有經驗，但不是傻子，被蘇定方一語點破後恍然大悟，難以置信道：“蘇將軍，您是說墨離準備一個人對山寨發起襲擊？”
陳婉瑩也感覺不可思議，喃喃道：“不可能吧，單人襲營，豈不與找死無異？”
蘇定方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帶著教導的語氣喟然歎息道：“定邊軍的雙莫都是邱副將收留的孤兒，名字取自定邊軍袍澤不離不棄的寓意。
定襄城破，定邊軍無一生還，墨離想來是邱副將讓他傳遞軍報才離開的，如今你來稟報敵情，他自然能放手殺敵，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
陳婉瑩和少年聽後都有些震撼，陳婉瑩不解說道：“那他回到雁門關，再領軍殺敵，豈不是更能為定邊軍報仇，為何要一人獨去？”
蘇定方搖頭歎道：“如果是一般的府兵，逃出來後確實會先歸隊再殺敵，但墨離不一樣，他應該過不去心裏那道坎！不能手刃一定數量的敵軍，他一輩子都不會好過，這是袍澤的情誼！”
陳婉瑩想了想，又恍然道：“所以將軍讓秦淮前去接應，是認為墨離能在惡陽嶺大殺四方，然後安然下山？”
蘇定方頷首說道：“他既然留下，必然不會莽撞的直接攻擊，我雖不知道他的方法，但隻能殺幾個人的計劃，他是肯定不會去做的。”
少年聽完蘇定方的話，麵色有些凝重，拱手請求道：“將軍既然知道了，還請讓剛才的秦將軍帶兵救下莫離，我也願一同前往！”
蘇定方指著地圖說道：“惡陽嶺南環三峰，隻有一條偏僻山道，山寨隻需駐守五百人，就算雁門關內萬人齊出也攻不下來，所以隻能接應。”
蘇定方看得出少年對莫離關懷很真誠，肅聲答應：“你想去可以，本將讓你破例隨軍，但必須服從秦淮的命令，不能貿然行動。”
少年欣然領命，顏真意切的保證自己會嚴守軍紀，蘇定方淡然揮手，讓陳婉瑩帶他去秦淮那裏領取軍服兵器。
“你叫什麽名字？”兩人出門前，蘇定方覺得這少年不錯，突兀問了一句。
少年返身行禮，朗聲回道：“小子祖籍洛陽，姓王名玄策！父母在文朝初建時流亡到山間後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