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去樓空
秋色無遠近，出門盡寒山。那是李白沒看到這個二十四日的長安城，天氣確實不熱，但全城空氣中都彌漫著老百姓的火熱。
??長安報今天的小張花邊新聞上，沒有花邊，隻有新聞—《縱馬傷人案完整過程及背後的事》。
??沒有華麗的文字舞蹈，通篇言簡意賅，像極了縣尉審案時，一旁書吏的記錄，偏是這種記賬式的文章，更顯得內容真實。
??登出的不止是這次連環傷人，還將張公子前幾次縱馬傷人的底都爆了出來，接著就是劉大貴和潛龍幫暗裏的勾當細節。
??老百姓往常隻是不識字，不代表沒有智慧，一個縣尉和幫會勾結，會隻為一個太常寺丞的少爺服務？前三天積攢的怨氣忽然就瀕臨爆發。
??當然不至於直接爆發，官民對立情緒就像對戰，劍拔弩張下都隻是蓄勢待發，主帥沒下令，兩邊隻能瞪瞪而已。
??兩邊的主帥都是皇上，這仗顯然打不起來，報紙在這兩個月裏，拉近了皇上和百姓的距離，就算引起公憤，百姓也想看看皇上怎麽決定。
??本來可以穩定的局麵，被李逸在文章末的一句話點燃，就像蓄勢待發的兩軍裏，一人忽然射出了箭，還帶著百萬軍中，直奔上將而去的氣勢。
??“老百姓的命隻值十兩一條嗎？”李逸末尾的一句，徹底引燃了百姓圈的怨氣雲，將心中的火焰勾了出來。
??正在尚書省裏看報紙的武克明皺了皺眉，低聲說道：“這李逸又要搞事？”
??文僑在一旁不慌不忙的說道：“以李逸的行事作風，敢如此寫，定是得了皇上的默許，聽說前幾日他去宮裏看了太上皇。”
??兩人好搭檔的名聲可不是說出來的，就連辦公桌案都隻隔了兩尺，方便遇事及時進行分析合謀。
??“從這內容來看，縱馬傷人的事定是審過了，李逸一個平民，哪有抓捕和審訊的人手？還提到潛龍幫，又到底審出了多少？”
??文僑微微一笑，“既然審了，就不該隻有一件事，李逸今日隻爆出一件，必然還有後手。至於抓捕，別忘了有張司正。”
??武克明搖頭笑道：“禦監司的話，審完了沒移交人犯還是首次，看來這次不同尋常，京兆府該有些動作才是。”
??“這事任其發展就好，倒是潛龍幫，我建議刑部做些事情，派繡衣去調查一下，以免事後皇上問起，而被責怪。”文僑提醒一句。
??武克明點點頭，繼續拿起報紙看著，心中還是希望李逸這次不要鬧的太過。
??報紙上點的這把火，燃燒速度超乎想象，李伯言反應已是極快，立刻派人召集轄內二十三縣的縣尉，果然不多時，百姓就群情激奮的來了。
??一些是詢問已報的案情，一些是來提供潛龍幫欺壓百姓的證據，總之往日堆積的事情在這一天集中爆發出來。
??李伯言沒有偷懶，作為京兆府尹，他今日隻能親自坐鎮，不僅紀錄了職責內的民事訴訟，連刑事案件也一一紀錄下來。
??如果說京兆府隻是身體力行的勞累，那官員圈裏七成以上都是心累，報紙上明顯是審案結果，誰都不知道，人犯口供有沒有牽涉到自己。
??太常寺丞是個五品閑職，除去每年宗廟祭祀時規範和指導禮儀，其餘時間都坐在辦公處聊天喝茶即可。
??這個職位又人人想要，因為三年一度的考核後，掌管禮儀的當屆太常寺丞是必升的，可見張大人也是有後台的人。
??平日裏穩如泰山的張寺丞，此刻正翹班坐在家中正廳，旁邊哭哭啼啼的夫人盧氏，正是他最大的靠山。
??從報社回來的張大人一臉頹色，喃喃道：“哭還有什麽用，報社說信息是禦監司給的，人怕是在那了，盧家也是沒辦法的。”
??盧夫人哽咽著罵了句，“你呢？好歹是個快升四品的官了，連兒子撞個人的事都解決不了，消失三天得吃多少苦！”
??張少爺幾天不回家，在他們看來那是常事，要不是今天的報紙明顯是審訊結果，他們還不知道兒子被抓了。
??“你知道個啥，報紙一登，這事根本掩不住，何況禦監司已插手，兒子或許能花些錢救出來，我這官，鐵定不保了！”張大人哀歎一聲，這次能降個從五品都是好事了。
??盧夫人聞言擦了擦眼淚，好奇道：“縱馬傷人，按律不是賠錢治傷即可？每次都是這樣，怎麽這次這麽嚴重？”
??張大人苦笑一聲，“你去長安城裏走走就知道了，誰也沒想到報紙有這樣的影響，現在全城百姓都在嚷著要嚴懲縱馬者。”
??盧夫人聞言不屑的哼了一聲，“我不相信，一會就去找兄長出麵。”名門貴族長大的她，自是覺得特權階級不可能有事。
??“盧夫人，此事盧侍郎可做不了主！張大人，隨我去一趟禦監司做個問詢。”身穿黑衣的申淵一腳跨入大廳，大聲說道。
??掏出新發的茲事腰牌，將張大人帶走，這是他第一天掛職，卻是第三次上門帶人。
??早上去了東區潛龍幫堂口，發現潛龍幫的人都消失了，剛又去了萬年縣衙，縣尉去京兆府了，最後到張大人府裏，才遇上個人。
??這人還不是抓的，隻是問詢一番，申淵都覺得自己不適合幹這個了，妥妥的出師不利。
??整個長安城熱鬧非常的這一天，李逸還是待在楓園，他在等著外麵的事情發酵，隻有老百姓自發的團結起來，這事才能進行下一步。
??唐嶽帶來潛龍幫消失的信息同時，將李逸的刀帶了來。
??李逸的刀有兩尺，刀身要狹長一些，刀背的鋸齒更像是魚鰭倒刺，隻是正麵未開刀鋒，百鍛鐵其實就是鋼了，隻是彈性差點。
??“你是說今日一早去東區堂口，潛龍幫的人就不見了？”李逸收好刀，皺眉問道。
??他安排今日抓那東區負責的副幫主，就是不想事先打草驚蛇，等報紙出來的時候就抓了，誰知人已消失了，哪裏出了問題？
??“不止是東區，那總堂也是人去樓空。是不是察覺了什麽？”唐嶽謹慎的說道。
??李逸搖搖頭，報社隻負責寫文章和發信息，對內幕不清楚，而知道內幕的人，他一時也想不出有泄露的可能。
??“也許是昨日抓那管事打草驚蛇了，這潛龍幫還是有能人的，應該想不到是我做的，讓暗衛們分散在城內觀察一下。”
??李逸卻不知道，這個不夠完善的防備，會讓他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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