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圖謀
趙旭曾經聽父親趙勳過當今皇帝李存勖不喜歡出家人的幾件事,其中還有一件是關於皇帝李存勖的父親,晉王李克用的。
李克用還在的那個時候,因為四處戰亂,民不聊生,路有餓殍,有個和尚跑到晉王府,求李克用放糧賑災,李克用賑災放糧的事我心裏有數,你一個和尚跑來對我這些,是什麽意思?你一句話我就要開倉放糧,你又能為老百姓做些什麽?
沒想到這和尚立即戳瞎了自己的一隻眼睛,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現在先奉上眼珠子一顆。
李克用沒想到這和尚這樣,當時幾乎都要答應了,但是身邊有個人提醒李克用,晉王你要是因為這個和尚的所作所為就將本就不多給兵士們準備的糧食發放給了老百姓,一則心軍士們沒吃的嘩變,晉王你就沒兵可用;二則,如果這樣,底下的老百姓拿到了糧食,是應該感謝晉王你呢,還是將功勞算到這個和尚身上?
李克用聽了,認為這個和尚其心可誅,當時就將這個和尚給殺了,而後到處張貼告示,開始有範圍的規模發放賑災糧食,結果老百姓都很感激李克用,以至於後來李克用的勢力越來越大,至於那個和尚,則根本沒有人記得。
到了李存勖建立大唐帝國之後,有一年氣幹旱,李存勖聽人五台山有個叫誠惠的僧人很厲害,法術高強,竟然能製服上的龍,能呼風喚雨。
李存勖聽了大喜,親自帶著劉皇後、皇妃以及皇弟、皇子們去拜見誠惠,誠惠神態自若的坐在那裏也不起身,大刺刺的接受李存勖的跪拜,而跟著李存勖去的大臣們也沒有敢不跪拜的。
接著,李存勖將和尚誠惠迎接到洛陽,請他祈雨,全城的老百姓從早到晚的都來看誠惠祈雨,結果好幾十過去了,一滴雨也沒下。
百姓們都失望了,都誠惠是個騙子,朝中有一些大臣也對誠惠:“皇上請你來祈雨,結果沒有應驗,他將會用火燒死你。”
結果就是,誠惠悄悄拿著李存勖賞賜的金銀財寶跑了,等李存勖派人去追,隻找到了誠惠的屍體,那些財物卻不知去向,追的人給李存勖稟報是誠惠的同黨認為誠惠目標太大,所以將誠惠殺了。
李存勖大怒,他頒布詔令,出家人不從事農耕、不繳賦稅、巧言令色、還占用土地,從此搗毀大唐境內的寺院,令僧侶還俗。
於是,一時間中原幾乎看不到僧人的影跡,廟宇也幾乎絕跡。直到最近兩年皇族裏有些人又開始崇佛,還有一些皇室女眷出家當了尼姑,王室對待僧人才沒有像以前那麽嚴厲,但是有人要是報官的話,被舉報的和尚還是會受到懲戒的。
這些事,都是趙旭的父親趙勳對他講的。
父親曾過,騙子往往比你最親近的人對你還好,乍一看往往比你最值得信任的人都值得你去信任,但他們的所有目的隻是為了騙你。
父親還過,騙子往往都是最盡心的,他們永遠都不會抱怨,他們不會因為你不配合他們有不滿的情緒,他們永遠隻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提高自己能力,所以其實在一定的程度上而言,一個人想長本事的話,跟著騙子其實能學到很多東西……
趙旭此刻想到,以往父親雖然很少長篇大論的給自己講什麽大道理,平時對自己也十分的嚴格,可是日常之中,言傳身教的讓自己學習到了很多有用的技能,潛移默化的讓自己明白了許多書上沒寫的知識。
這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這個星空下的雪地裏,同時像曲沃的家在黃河河岸邊上一樣,趙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且難以言喻……
寒地凍,在雪地裏呆一夜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趙旭默默的到了倒塌的廟前,將瓦礫扒拉開,準備倚著牆休息一晚,同時也有個屏障,免得晚上有野獸出沒。
普濟見趙旭在清理,他也過來,趙旭將蒿草都鋪好了,卻看到普濟在將那幾個至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賊人屍首往一起搬。
趙旭越發覺得這個和尚腦筋不太靈光,難道普濟還要將這些人給放在一起埋了?
趙旭本身腰背疼痛,斜躺著看著普濟在那裏忙來忙去。
普濟將那四人的屍體費力的擺好,而後打坐起來,嘴裏似乎念念有詞,好像在誦經超度。
又過了一會,普濟過來,自己也找了些蒿草鋪下,躺在那裏睜著雙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和尚經書念得多了有些瘋魔了。趙旭想著,一會就睡著了。
夜裏很冷,趙旭撿了好幾件衣服披著,普濟卻還是那一身衣裳,早晨趙旭醒來,看到普濟已經開始早課。
這個和尚真是晚也念經,早也念經!
今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一些,趙旭活動幾下身子,對著普濟:“就此別過,一路保重。”
趙旭著要走,普濟站起來:“不急。你看這四周都是荒原,不如咱們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到了官道,你我各奔前程,你看怎麽樣?”
趙旭想想也對,點頭將昨晚抱著睡了一夜的刀背到肩上,又將那杆長槍提溜著,就準備走。
這時普濟又道:“慢著。”
這和尚怎麽這麽多事呢?!
趙旭看著普濟,普濟從背包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包,解開之後,又拿出一個油紙包,再打開油紙包之後,裏麵是一個綢緞包著的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他將盒子打開,裏麵卻是一本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書。
這是一本《金剛經》,趙旭也看不出有什麽好,普濟對趙旭解釋:“這是前唐玄奘法師親自抄寫的《金剛經》,我奉了方丈的話,和兩位師兄要將此經送到涼州的龍泉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一夥人非我們帶著的是什麽藏寶圖,他們從吳越國開始,一路追著我們,到了吳國與大唐交界的地方找我們的麻煩,為此,我的兩個師兄遭遇不測。”
“他們還我是侮辱女子的假僧人,其實都是為了搶經書製造借口。”
大唐和吳越國之間隔著吳國。玄奘法師曆經重重磨難去西域取經的事情,早已經家喻戶曉,他親手抄寫的經文,對於佛門弟子而言,自然十分珍貴,而吳越國崇佛,有這個藏經也很自然。
趙旭覺得世人以訛傳訛,認為幾個和尚心翼翼,千裏迢迢護送的東西肯定是寶貝,所以起了歹心,想據為己有,也是可能的。
“從吳越到涼州,穿過大唐,是捷徑,不得以,貧僧穿成這樣,請施主莫怪。”
“不怪,不怪,”趙旭本來想既然路途這麽艱難,你的兩個師兄還都死了,前路漫漫,你恐怕也會有性命之憂,你怎麽不回去。但是嘴裏問的卻是:“可以走了嗎?”
普濟:“可以了,我之所以解釋,是因為咱們要同行一段,這件事瞞著你,我心裏覺得不大好。”
是這樣嗎?你是害怕我繼著前麵那幾個蟊賊,在半路上有了非分的心思,才早點將“寶物”拿出來讓我死了窺測的念想吧?
趙旭這會一門心思趕緊回家,至於這個萍水相逢的普濟怎麽想,他根本不在意。再,昨他看普濟和那幾個人纏鬥的時候動作迅捷,自己恐怕根本就打不過他,就那一本佛經要是真的有什麽藏寶圖在裏麵,趙旭也沒那個搶過來的願望。
難道普濟還怕自己到了人多的地方將他是個和尚的身份透露出去,好以此威脅?
這個吳越國的和尚!
不過一路上普濟再也沒有話。
幾個時辰之後,兩人到了大路上,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麽野獸,趙旭這下就將那杆長槍給扔了,而後用衣服將刀給裹了起來。他的靴子裏還藏著一柄匕首,樣子像是個打獵的。沒一會就碰見一個鄉人,一打聽,普濟倒沒什麽,趙旭心真是麻煩。
原來,趙旭被河水衝到了黃河的另一邊,而陝州卻在河的南岸,要回去,就要渡過黃河了。
這幾之中遭遇太多,上岸的時候昏頭昏腦的,後來又是在荒原裏,這南轅北轍的倒真是沒想到。
普濟去涼州也要過河,兩人順著大路走,到了集市上,趙旭身上有錢,取出錢幣給自己和普濟買些麵食吃了,接著就來到渡口,準備搭船過河。
黃河兩岸居民話的口音差不多,問路話的都是趙旭,普濟總是不吭聲,因此也沒人注意他們倆。
河水滾滾,兩邊河岸卻還有冰,趙旭回想這幾的遭遇,心情十分沉重。
臨近過年,河岸邊等船的人很多,但船隻有限,每次來了空的渡船都聽得喧嘩叫嚷,人頭躥湧,大家你擠我也擠。不過浦頭上倒是也停泊著一艘大船,但就是不載人,趙旭一問,聽人那船隻已經被人包了,有了雇主。
一會趙旭聽到叮當叮當,叮玲玲的一陣鈴聲,有好幾匹馬一路馳來,這些馬脖子上戴著的鈴鐺雪白無暇,倒像是純銀打造的一樣,後麵還跟著兩輛馬車,馬車裝飾華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
前麵來的那幾匹馬每一匹都神駿高大,鞍轡鮮明,馬上的人一個個都膀大腰圓,穿著統一的服飾,腰中挎刀,當先的一個人大約三十來歲,身形高瘦,鷹眼高鼻,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他躍馬撒韁,就到了岸邊空閑著的大船那裏,船上早就站著兩個人在等,幾句話後,這人跳上船,四下巡弋一番,而後又了什麽,下船返回了馬車跟前。
“這是太原王家的人。”
這時趙旭身邊有人低聲的議論,有人聽了就:“怪不得這麽大動靜,原來是他家。”
趙旭卻不懂什麽太原王家,他幾乎想張嘴問王家怎麽了?很了不起嗎?可是再一想自己何必多事。
就在這一會功夫,馬車到了岸邊,那艘大船上已經鋪好了舢板,並且一直的鋪到了河岸上麵,剛剛那個個頭很高的人上去試試舢板是否牢固,然後揮手,那兩輛馬車就先行直接的上到了船上。
趙旭覺得這些王家的人幹這事情十分的井井有條,看來平日訓練有素。
轉瞬兩輛馬車都到了船上,那些騎手牽著馬也上了船,有人收了舢板,那艘大船就要離岸。就在這時,趙旭看到先前的那輛馬車裏,似乎有人掀開簾子往外看,他遠遠的瞧到馬車裏的人眼似流光,螓首蛾眉,肌膚勝雪,原來是個俏麗的女子。
馬車裏的女子隻是朝著外麵輕瞥了一眼,就將簾子放下了。也就是這麽一瞬,趙旭覺得這個女的柔情綽態,簡直猶如春曉之花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那艘大船轉眼離岸,趙旭和普濟也終於擠上了一個船隻,隻不過人多擁擠,大家摩肩擦踵的,有人就大叫別擠了,將自己肚子裏的氣都給擠出來了。
這人不放屁卻成擠出氣,船上的人聽了都笑,他也樂嗬嗬的:“你們都想什麽呢?我被擠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行?”
河裏還有浮冰時不時的飄來,船家為了穩妥,行走的比較慢,乘船的人無聊,有人就拉開了話匣子一些鄉間趣事。
這時有人問剛剛那幾輛馬車什麽的,都是什麽人?剛才話風趣的人撇嘴:“太原王家你都不知道?”
問話的人的確不知,這人就講:“我卻知道。”
這人像是個販,趙旭也不知道“太原王家”是怎麽回事,豎起耳朵聽他道:“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是自漢以來的四大名門望族,你們竟然不知?”
有人咕噥誰關心這個幹甚麽?又不能當飯吃,我們這些泥腿子苦哈哈又不讀書,字也不認得,什麽四大家族五大家族的,你什麽就是什麽。
這個販被人擠兌,一副你們都是孤陋寡聞的樣子:“是不能當飯吃,但是這幾家人卻能影響你吃多少飯!”
更多的人笑販根本就是在強詞奪理,是故弄玄虛純屬抬杠,販擺手:“好好好,別的不,我隻一件事,前唐文宗皇帝那會,太子求婚宰相鄭覃的孫女,竟被鄭家一口拒絕,搞的文宗很沒有麵子,他民間修婚姻,不計官品而上閥閱。我家二百年子,顧不及崔、盧、鄭、王耶?”
船上的人聽了又開始議論,都不信還有拒絕和皇帝結親的,又這人一看就是走南闖北走江湖的,淨是講一些有上嘴唇沒有下嘴唇的事情。
這個販嘻嘻一笑:“得!坐船寂寞,我了你們聽聽,信了便信,不信也無妨,權當我沒,當我出氣了,我又不能得你們一文錢。”
他這樣自嘲,也沒人和他擠兌了。普濟見趙旭聽的入神,輕聲道:“這人講的是真的,不過的不準確,崔、盧、鄭、王是北魏時期對下姓氏的排名,到了前唐的時候,已經形成五姓七宗的法。”
普濟見趙旭凝神,繼續道:“在自漢代以來,眾多的士族門閥之中,有五個姓氏的世家大族堪稱豪門中的豪門,頂級中的頂級,他們分別是隴西李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與太原王氏,由於其中李氏和崔氏各有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