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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陽關道與獨木橋

  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一會趙旭迎麵就碰到了一隊十幾個人組成的商隊。


  這個商隊有好幾個護衛,都是彪形大漢,一個個皺眉瞪眼,生怕別人不害怕他們。


  他們見到趙旭個頭雖高,但像是叫花子一樣,就是個個頭高的叫花子,於是本來握在手裏的弓箭和刀槍全都放下了。


  好不容易見到了人,趙旭有心問一下路,這些人卻全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似乎趙旭這個落魄的模樣能給他們帶來什麽不好的厄運。


  趙旭站定,嘴裏剛“呃”了一聲,有個騎馬的揮手就是一鞭子打過來。


  趙旭一把抓住馬鞭,這人這才看到趙旭的背上居然背著一柄弓,還有幾支箭,竟然還有一把刀。


  “哈哈哈”馬上的人忽然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銅錢,一下就扔到了趙旭的腳下麵,然後一拉馬鞭,就要從趙旭身邊走開。


  趙旭愣了一下,心裏想他是在憐憫我,還是看不起我於是將手裏的鞭稍丟了。


  這些人很快就從趙旭身邊過去。趙旭在大路中間站著,來來回回的看了一會,將地上的錢撿起來,而後在路邊一棵樹上撕了一些枯樹皮,將刀、弓和箭用樹皮給纏起來,看不出它們的本來麵目,這才提在手裏往前繼續走。


  本來將弓箭露在外麵是為了防範,為了遇到險情容易防衛,不過經過這個,趙旭覺得它們有些顯眼,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從身後的方向來了一個車隊,車上拉的幾乎都是羊,而且在這個車隊竟然還有幾匹駱駝,駱駝上麵也負載著貨物。


  趙旭沒有見過駱駝,到底是少年人心性,也想找機會和車隊的人說說話,打聽方位,於是他對著駱駝一直的看。


  這個商隊有男有女,有個穿白衣的男子見他穿的破爛,連臉上都是灰黑一片,心生戲謔,嘴裏喂了一聲,對著趙旭說:“別看,再看我要收錢的。”


  趙旭反問:“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什麽”


  這人一聽“嗯”了一聲:“我看你怎麽了我這駱駝收錢,難道你也收錢”


  “看我是要收錢的。”


  趙旭一回答,商隊的人都笑了,這人“嘿”了一聲:“沒聽說過,看人還要收錢淨是胡說八道”


  “沒有啊,”趙旭十分真誠的說:“我之前跟著班主在街頭賣藝,可不就是要收錢的”


  這黑不溜秋的家夥是街頭賣藝的這人端詳趙旭幾眼,問:“你又說胡話,那你不去賣藝,怎麽一個人在這”


  “我們遇到了土匪,大家夥走散了”趙旭說著,伸手一指駱駝,問:“這馬是什麽品種你說是駱駝哦,這種馬的名字叫駱駝。是不是馱的貨物太多,將它的脊背給壓成那樣了”


  商隊的人一聽趙旭的話,又全都笑了起來。和趙旭說話的白衣人明白這個像乞丐一樣的家夥腦袋肯定不靈光,調侃說:“似乎你說的對。那你再說,這馬的嘴和一般的馬怎麽也不一樣呢”

  趙旭裝作思考,皺著眉想了一會,說:“可能是因為它馱的東西太多,它太累了,費的力氣就多,所以,就吃的多。吃得多了,嘴巴也是要用力的,用力的時間長了,跟它的背一樣,就成這樣了。”


  商隊的人再次笑了起來,這人也覺得好笑,問:“你說你賣藝,你都會什麽耍一個,我給你錢。”


  這時一輛馬車上的一個婦人說道:“陸豐,別逗可憐人。”


  趙旭看過去,馬車上的婦人大約三十來歲,長相富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在這個婦人身邊還有一個女孩子,眉清目秀,眼睛大大的,饒有興趣的看著趙旭。


  這女孩看到趙旭瞅著自己,低聲說:“娘,這人真挺可憐的,你看,他好像受傷了。”


  婦人果然就看到趙旭衣服上有著暗紅的血漬。趙旭這會仍舊裝的懵懵懂懂的,說:“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肚子咕咕叫,沒力氣了,耍不得。”


  “娘,咱們給他點吃的吧”小姑娘說著,兩隻大眼祈求的看著母親。婦人點頭,這女孩在馬車上拿了餅還有肉,再拿了一囊奶,跳下車給趙旭送了過來。


  黑白分明的眼睛十分有神,看人的時候明亮透徹,加上額頭明淨,頭發黑黝有光澤,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趙旭覺得她比自己可能小三四歲的樣子,急忙雙手張開攤著,讓這女孩將食物放在自己的手掌裏。


  “你拿好,別掉了。”


  女孩看著趙旭很拘謹的模樣,說:“你先吃,不夠,我們還有。”


  趙旭心裏感動,一時有些語塞,嘴裏囁囁的說:“我手太髒了。”


  這女孩輕輕一笑,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趙旭恍然瞧到她臉頰左邊還有一個小巧的酒渦。


  這女孩已經轉身走了幾步,聽到趙旭在身後說了一聲“謝謝”,回頭嫣然一笑:“不用。”


  好幾天沒有吃過像樣的飯食,趙旭平時吃飯速度就很快,這下幾乎就是狼吞虎咽的將女孩送來的東西吃完,那個叫陸豐的白衣男子看到趙旭這樣,嘻嘻笑著說:“我的那個天,瞧你年紀不大,怪不得長的這麽高,原來是個大肚漢。”


  趙旭這時已經將囊中的奶喝完,有心還給那個女孩,隻聽她在車上說:“你拿著,可以裝水喝。”


  陸豐哼了一聲說:“我家姑娘心善,我家夫人心善,你遇到好人了,這是你小子福氣。”


  趙旭心說那你的心善不善呢嘴上卻乖巧的打聽這是什麽地方,陸豐有些洋洋自得的說:“這裏啊,是這裏啊。”


  車上的女孩聽到笑了起來,女孩的母親嗔道:“好好說話,不要刁難人家。”


  陸豐嘿嘿一笑,說:“是,夫人。不過,這裏就是這裏,隻是那裏,就是前麵二十餘裏地之後,翻過一座山,再走十餘裏路,就是綏州。”


  “哎,你要不要到綏州耍個藝,我看填飽肚子,也是有門的。”


  陸豐說著一拍腰上的挎刀,神態揶揄。趙旭卻搖頭說:“不了,我想找個差事做。我一個人成不了攤子。一個籬笆三個樁,單槍匹馬不成雙,我不行的。”

  陸豐哈哈笑了起來,心說這走江湖的人笨嘴巴倒是一套一套的,再也不理趙旭。


  這個商隊走的不快不慢,趙旭就一直隨行,路上陸豐倒是過來叫趙旭,要是走累的話可以坐到後麵拉羊車上,趙旭卻隻是搖頭。


  陸豐嘁了一聲,心說這家夥真是個傻子,車上的那些羊都沒有你身上髒臭。要不是夫人見你可憐,讓我來吱你一聲,誰有功夫理你

  這個商隊一共有六個像陸豐一樣的白衣人,趙旭覺得這六人應該就是商隊的護衛,都配著刀,騎著高頭大馬,顯然是經常在外押送貨物的,前麵一個人開路,中間有兩個側中,最後邊有兩個斷後,還有一個不停的策馬巡弋,是為機動。


  過了午後,到了一座山前,山下有幾處供人歇息的酒家飯館,陸豐安排好了商隊的人休息,再來看那個耍雜的小叫花子時,卻不見了他的人。


  陸豐隻當是趙旭腳程慢,拉在了後麵,大家走散了,也不以為意。


  趙旭既然打聽到了綏州的方向,就沒有再跟這商隊的道理,他故意落後,等陸豐這些人到了一家店裏之後,才另行選了一個酒館,也不進去,在門口先掏了錢,讓人給自己拿吃食。


  這個酒家裏的人每天看到的流民豈止一個,乞討要飯的多了去了。但是像趙旭這樣帶著錢還很知道禮數的,卻是沒見過。


  趙旭拿了食物就走,這店家還在後麵看了一會,直到趙旭進到山裏,才搖搖頭進去,心想大千世界,有些人穿著整齊卻沒素質,偏偏今天卻遇到一個穿的不整齊卻十分有素質的人,這真是什麽人都有。


  趙旭找了個僻靜的山坳坐下,將食物吃完,而後將自己襤褸的衣衫整理了一下,看看四周,爬上了一棵大樹,而後躺在了樹的枝椏上。


  這個樹枝正好和趙旭的身體寬度相同,躺在那裏感覺很合適,樹杈支楞著頭部,倒也愜意。


  這都是趙旭的父親教給他的,在山中打獵的時候,最好不要在地麵休息,爬到樹上,可以避免一些動物的騷擾。趙旭這也算是習慣成自然。


  過了一會,趙旭正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他沒有起身,睜開眼斜睨著,瞧見一個穿白衣的男子朝著自己棲身的樹下走來。


  這個白衣人趙旭認得,他是和陸豐一個商隊的護衛,趙旭以為他是過來找地方方便,不過這人過來卻蹲下,左瞧右看,似乎是在找什麽。


  過了片刻,遠處有一個人從山坳那邊慢慢吞吞的過來。


  這人穿的像是個獵戶,走近白衣人之後看看四周,確定沒人,說:“計劃有變,高老大不能來了。”


  “啊不能來了那,那我該怎麽辦”


  “高老大需要處理別的事情”


  白衣人惱怒的說:“說好了今天動手,過了這個山頭就是綏州,豈不是白白錯失良機”


  “我都在木家呆了這麽久,難道還要我在綏州過年這事到底還做不做”

  “你什麽時候見過老大說話不算話”獵戶打扮的人叱責說:“事出有因,高老四死了。”


  “啊”白衣人驚訝的問:“高老四死了高雲寶”


  “還有幾個高老四你認識幾個高雲寶”


  高雲寶趙旭一聽耳朵就支楞了起來。


  “高老四是老大的親弟弟吧”


  “是,高老大和幾個人結拜,排下來高雲寶就是老四。高老四被殺了,同時死的還有好幾個人,高老大要處理後事”


  白衣人深吸一口氣,極其失望的說:“完了,我在木家這功夫白費了。”


  “不然”獵戶裝束的人擺手:“老大讓我給你帶個口信,他這幾天就會到綏州,到時候一並安排。”


  “你也別輕舉妄動你綁了人,誰給你接應這次木家車上能有多少財物那些羊誰要你去趕”


  這個白衣人竟然是潛伏在商隊裏的奸細

  “木家這次就主母和她女兒,這多好的機會錯過這個村真是沒這個店了。再說,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


  獵戶打斷了白衣人的話,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你千萬別泄露,老大最近在策劃一場大買賣,要是做成,咱們今後再也不用做這種刀尖上討飯吃的活了。”


  “啊,真的”


  “苟參,我李北九什麽時候騙過你你就是信不過我,也該信老大才是”


  這個白衣人原來叫苟參。苟參歎了一口氣:“哪裏,不是不信你,是我實在等不及了,你想,在木家一不能大口喝酒,二不能賭錢,第三,還不能出去找妓,我都快給憋死了”


  李北九勃然作色:“要想成大事,哪能不做一點小犧牲。喝酒容易誤事,不能賭錢,就你那手氣,還省了錢了。”


  “至於找女人,嘿嘿,總是在外麵找那些野女人,有什麽意思,你身邊不是就有現成的”


  李北九的笑聲十分猥瑣,苟參嘁了一聲:“木家娘子整天端著架子,冷冰冰的,真跟他娘的木頭似的,你還能有那意思這種女的,無趣的很。”


  “你懂個屁”李北九嗤笑說:“越是這種良家,到手了才越是夠味,依我看,你是身在寶山”


  這兩人說話越來越不入耳,趙旭耐著性子聽。這時李北九又說道:“謝胖子那家夥此次也差點死了,哈哈哈這死胖子本來就胖,被馬蜂蟄的肥了一圈,哈哈哈”


  苟參:“你說謝樂迪和高老四一起辦事,高老四死了,老大竟然沒有責罰謝樂迪”


  “這個,具體我也不知,可能老大有自己的打算。好了,”李北九正色道:“總之你務必仔細,就這幾天,不要誤事。”


  “知道了知道了,”苟參不耐煩的說:“那就這樣,我先走了,該開拔了唉,可惜我昨晚磨了半夜的刀”


  “去去去”


  李北九說著又給苟參交待不要喝酒,不要多事,看苟參走遠,才順著原路進山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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