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為神
按照梁白夫和黑白三組的做法，說我是個死人，是個鬼魂都是在抬舉我了。這是在變相的承認我曾經是一個人。
可是梁白夫給我下過定義，剛開始這個看起來無厘頭神棍的男人，在之後夜叉們出現的時候，在我心中的神秘達到了頂峰。
一個賣保健品的人，居然對於這些神秘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詳細。更加恐怖的是，他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那個小夜叉指向乾陵的時候，我並非沒有懷疑，因為通往乾陵的一路上還有其他的陵墓。可是無論是小夜叉記憶的混淆，還是我對於這個地方隱隱的感覺，都讓我對這個在乾陵內部小小的寺廟信任感頗深。
年輕人很少有真正敬神禮佛的，那些年青一代敬神禮佛的人，都被同時間的朋友們當做怪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站在這種青煙裊裊的小院之外的時候，我的內心就格外的安寧。我想從所有人的誹謗之中掙脫出來，從梁白夫的威脅中走出來，從黑白三組的追殺中找到出路。
我在心中祈願，希望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看見神秘的輪迴漩渦，我希望自己可以真正的成為一個人。
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寺廟依然是那個在夕陽下看起來孤寂的地方，青煙依然在清風之中搖擺著自己獨有的恍惚，那些從寺廟裡衝出來的年輕人們在爭辯著最後一班車到底還有沒有，年長的人們則是從容地以一副虔誠的姿態走出來。
「我們進去吧！」我轉過來對李佳妮輕聲說，女孩一直都在看著我，此刻看見我醒轉過來，大眼睛里居然有些動容的波光流轉，我對著女孩微微一笑，然後踏進了這個在萬千塵埃之中的渺小地方。
小院子格外的乾淨，在靠近中央那面掛著竹簾的大廳門的台階之下有一方大鼎。
大鼎不是普通的三人上香的地方，上面加蓋了巨大的蓋子，裡面不知道正在燃燒著什麼東西，從蓋子的空隙之中飄出來了青煙。
右手邊的一張小石桌上，一位老師父正帶著三名年輕的僧人在吃飯，看見我們進來，一名年輕的僧人想要站起來說什麼。
「今天……」年輕的僧人剛剛開口，就被旁邊的老師父給摁了下去。
老師父站起來對我們合十招呼了一下。
「二位隨便看看。」老師父笑著說，雖然看起來年紀大了，不過臉上卻沒有多少皺紋，看起來格外的精神。
我雙手合十對著這幾位僧人行禮之後，輕手輕腳地繞過了大鼎走向了掛著竹簾的大殿。
說是大殿，實際上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因為兩邊凶神惡煞的羅漢像和正中的大佛像，整個房間顯得很緊湊。
剛一掀開竹簾，就看見了兩個虛幻的身影正跪拜在佛像前面，女孩身上穿的衣服和背影和那天我見到的一樣，而旁邊的那個男孩，則是我現在的這幅身形。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當時從車裡爬出來的時候的那身衣服。
「你……」李佳妮剛想要輕聲詢問我為什麼停下來，我回頭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女孩嚇得趕緊捂住了嘴巴，大眼睛滿是驚擾了神靈的惶恐。
我笑著伸出了手掌，李佳妮愣了一下握住了我的手，然後我們兩個人走進了這個小小的供佛大廳。
李佳妮看見了跪拜在佛前的兩個年輕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對著我瞪大眼睛詢問。
我點點頭贊同了她的猜測，然後拉著李佳妮在旁邊空著的兩個墊子上跪拜了下去。
放開了李佳妮之後，雙手合十頂在了眉心，心中空無一物地感受著這陵墓之中小寺廟的空靈安靜。
李佳妮在旁邊也很安靜，我心想這女孩也從沒有像這樣認真的禮佛過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時間的流逝都不在重要，好像門外的青煙飄起的聲音都可以清晰地在耳邊精靈一般的跳躍。
「師父！裡面這倆人神經病吧！」小僧人的聲音傳進來說，「這天都黑了還在裡面跪著！」
「你懂個屁！」老師父沒忍住罵了一句，剛罵完就惶恐地懺悔，「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你們該幹嘛幹嘛去！不準進來！」老師父在門外呵斥著自己的那些小徒弟，然後掀開了竹簾走進了大殿里。
「老師父。」我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轉過來對著老師父點點頭。
「好。」老師父笑的很慈悲，一張臉上的皺紋清晰地刻畫著流水一般的圖案，好像可以渡人的河流一樣。
我不知道老師父能不能夠看見這兩個年輕人，不過他居然也繞過了兩個人虛幻的身體，來到了大佛面前供桌側前方的位置上坐下來。
「您也能……」我剛想要問詢老師父這個大廳里的場景，他伸出了手掌攔住了我。
「知道與否重要嗎？」老師父笑著說，「這世界上有千萬和尚，可是幾個人真正的跪拜過佛祖，在跪拜佛祖的時候，那些手中握著大把鈔票的和尚們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老師父想要表達什麼。
「老師父在感慨這個世界上的禮佛人的不純凈。」和我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睜開眼睛看著我說。
我看向男孩的時候，李佳妮很自覺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也看著我們面前和我長相一般的男孩。
「老師父可以看見你們？」我問這個男孩和正在睜開眼睛的女孩子，我不覺得這種對話要避開老師父，而老師父也好像知道什麼一樣微笑地看著我們。
「看不見，不過他可以感覺到我們。」男孩微微笑著說。
「你來了。」女孩也轉過來看著我，兩個鬼魂神態平和的讓人驚訝。
「你們不生氣？」我皺眉看著他們問。
「我們應該謝謝你。」男孩和女孩對視了一眼說。
「為什麼？」我完全不理解這二人的思維方式，難不成靈魂在這裡禮佛幾天，也徹底的頓悟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本來就是對人打擊最大的，你能夠改變規則，讓他們忘了我們，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了。」男孩的笑容恬淡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按照他這身不羈的裝扮，這個男孩女孩也應該是那種叛逆的人。
「你們不想在自己的親人心中留下點什麼？」我仍然有些愧疚，每一句話都深藏著我的歉意。
「每個人都想留下什麼，實際上每個人最後都留不下什麼的。」男孩嘆息了一聲說，「我們本來就是不孝的年輕人，這個時候死亡，給親人留下的只有精神崩潰和人生的悲劇。」
「所以，對於我們來說，你的出現剛好解除了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的留戀。」女孩子接話說道。
「你們在等我？」我恍然大悟看著兩個人問。
「對啊！」女孩甜蜜地笑著說，「我們已經不存在了，只有這幅虛無的狀態，只有你能帶我們進入輪迴。」
轟隆！
轟隆！
突然，門外傳來了陣陣的雷鳴聲音，蒼白的閃電從窗外一閃而過，好像是某個人不經意的一瞥。
「你看看……」男孩笑了一下說，「你一來，鬼門關自己都打開了。」
「鬼門關！」我愣了一下猛然轉頭，發現竹簾和門外的大鼎居然都消失了，大廳邊緣的地方接觸的另外一個地方。
一片漆黑的天空上不停地閃過了電光，不斷地迴響著驚雷。遠處高低起伏的黑色山巒清晰的如同在眼前一樣，黑色的大地上沒有任何的植被，只有無邊蔓延的荒涼。
不僅僅是我看見了這種場面震驚的無以復加，我回頭和李佳妮對視的時候，她的一雙大眼睛已經被這黑色的世界吸引沒法合攏了。
「我們已經被地獄世界包圍了。」我看著緩慢僵硬地轉過來的李佳妮輕聲說。
「老師父！」我轉過來想要看看老師父的狀態，卻發現老僧人居然已經在開始打盹了。
我微笑著長舒了一口氣，我還怕沒有我的呼哧，老人家會有不良的反應呢。
啪嗒啪嗒一陣細碎的聲音響過，黑白三組的兩個人從遠處各自騎著一匹怪異的野獸靠近到了我們這裡。
旁邊的兩個年輕男女站起來走到了房間和地獄世界的邊緣出，準備跟著來迎接他們的鬼差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的名字？」我伸手攔住兩個人有些焦急地喊到。
「如果有緣，我們肯定會再見的。」兩個年輕的鬼魂說完，雙雙踏進了黑色的世界里，每個人輕飄飄的飛起來落在了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身後，然後在野獸的噠噠蹄聲之中遠離了這個小小的房間里。
電閃雷鳴漸漸地遠去，只剩下了我和李佳妮兩個人在邊緣的地方看著不知道如何從我們眼前消失的黑色世界。
「阿嚏——」當我們面對著竹簾發獃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劇烈的噴嚏聲音，我放開了李佳妮的手跪拜在了醒過來的老僧人面前的蒲團上。
「阿彌陀佛——」我剛想要在老僧人的面前問詢一些可以讓人平靜的東西，身後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亮的佛號。
梁白夫恰到好處地來到了寺廟裡，掀簾進門單手對著老僧人行禮之後，旁若無人地繞過了李佳妮跪拜在了佛前磕了三個頭。
「你也信佛？」我皺著眉頭問這個神秘的成人用品推銷員。
「我信我自己。」梁白夫笑著轉過來看著我。
「好。」我沒有必要知道梁白夫到底信仰什麼，我只需要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就行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關於我的事情了吧？」
「當然。」梁白夫點點頭，然後整了整衣服盤腿坐在了蒲團上認真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才開口。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成為神……」
梁白夫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裊裊的香味，又長長的吐出來才緩緩的開口。
開口問我這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問題。
「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