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雲來
嵐兮鎖眉低頭,擠著人群,往前快走。
梅吟香緊跟其後,心情繁複。
嵐兮從來不是矜持忸怩的姑娘,麵對她心愛之人,她會大膽表示,就像,那個時候……
那個月夜,在百花樓的屋頂上,梅吟香混在人群裏,親眼目睹她對那個人當眾告白。
他嫉妒得快要發狂,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麽做不了,什麽也不能做。
可是現在,她竟對自己如此抗拒,他們已是結發夫妻,她還在顧忌什麽?
梅吟香隱約知道答案,可他不願承認,他固執地想要證明,他的嵐嵐也是深愛著自己的。
梅吟香放下背簍,抱起滿手黏膩的女兒,對女兒道:“樂兒,爹爹的小寶貝,幫爹爹一個忙好不好?”
樂兒兀自啃著冰糖葫蘆,極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梅吟香抱著女兒追上嵐兮,喚道:“嵐嵐。”
嵐兮一回頭,便見女兒迎麵撲來,她不及細思,張臂抱了,梅吟香的臉又緊接著在她麵前放大。
嵐兮閃躲不及,下一刻,她已在他懷中,唇上一柔……
一瞬間,嵐兮有些恍惚,曾經,她也瘋狂過,當著滿街眾人的麵,向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立下愛的誓言,與他相擁親昵……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有些心醉地閉上了眼睛,直到樂兒軟軟糯糯的聲音,參和進兩人間,她才陡然驚醒。
兩人齊齊看向女兒,樂兒正衝著爹娘,不斷嚷嚷著要親親。
嵐兮將樂兒推到梅吟香懷裏,目光閃爍道:“不許有下次,否則我真生氣了。”
嵐兮埋下頭來,抬手拭唇,擠出歡呼雀躍的人群,一路不停地小跑回家。
梅吟香凝視著愛妻的背影,笑逐顏開。
他親了下女兒的臉蛋,多給她買了幾串冰糖葫蘆,這才背起竹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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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男人,我未過門的相公,也是我未來孩兒的親爹,所有想往他身上貼的女人,全都識相些,滾遠一點兒,我溫嵐兮愛即墨雲,今生今世絕不改變,在場的各位皆是證人,我若食言,便天誅地……”
“這種不吉利的話,就別說了,你的話我都記在心裏,你若真敢食言,無需天來誅你,我自會親手收拾你。”
砰!
即墨雲將窗子關上,切斷了自己的視線,阻斷了自己的回憶。
那對在遠處相擁的愛侶,深深刺痛了即墨雲的心。
他們的孩子是那麽幼小,那麽可愛,爬到爹娘肩上,與他們搗亂。
若那時能結成親,他和她的孩子,也該這麽大了吧?
即墨雲坐回桌前,執起筷子,望著飯菜遲疑了一會兒,又將筷子擱在一旁。
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了。
徐典一進屋,即墨雲便立即發問:“怎麽樣?可有探聽到什麽?”
徐典背過手,神色自若道:“我拿著夫人的畫像,問了好些當地人,不過,嗯……沒問到什麽結果。”
即墨雲墨眸一凝,沉聲道:“把畫像拿出來。”
徐典訕訕一笑,岔開話道:“莊主舟車勞頓,一定是餓了,還是先吃飯吧。”
“拿出來!”即墨雲又重複了一遍。
徐典情知瞞不過,歎息一聲,隻得將畫像遞交給他。
即墨雲伸手奪過,卻見畫像已被浸了水,莫說看清,連展開都是不能。
即墨雲麵現薄怒:“怎麽會弄成這樣?”
徐典歉然道:“方才到集市上轉了一圈,正拿著畫像問人,卻被個冒失鬼給撞上了,失手掉到地上,叫人踩了幾腳,這還不打緊,偏偏有人在這時候潑了瓢水到地上,於是就……哎!”
即墨雲撫著那又髒又破的畫像,滿眼心疼,他抿著嘴唇,壓住怒意,陡地一鬆口,喟然道:“罷了,罷了,我多畫幾張便是。”
徐典於心不忍,又對即墨雲道:“莊主,我今兒一打聽,倒也不是一無所獲,當地人告訴我,這裏有個女大夫,姓藍,在近郊開醫館。”
即墨雲長身而起,眼眸一亮:“姓嵐!”
徐典道:“莊主誤會了,是藍天的藍。”
即墨雲悅道:“那也並非毫無可能,你打聽到地方了嗎,快帶我去。”
他正抬步欲走,徐典忙道:“莊主,醫館今日沒開張,去了也尋不到她人的。”
即墨雲漸漸止步。
“莊主,且聽我把話說完。”
徐典如實相告:“這藍大夫已嫁做人婦,夫家姓風,連孩子都有了,不可能會是夫人的。”
即墨雲心中一悶,慍色道:“既然你確定不是,又有什麽好說的?”
徐典終按捺不住,勸道:“莊主,三年了,也該放下了。”
即墨雲緊繃著臉,問道:“連你也認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是不是?”
徐典沒有直言,隻是苦口婆心道:“莊主啊,像今天這樣問出了希望,尋到人又失望,我們幾乎每天都在重複,您這樣,還要繼續到什麽時候?”
即墨雲默然無言,緩緩坐回椅上。
徐典道:“自從兩年前,您鑄完相思劍後,昭告武林,就此封劍,至今,都在尋找著夫人。”
“我們沿江而下,幾乎去遍了每個村莊,問遍了所有能問的人,可是回回都是無功而返,其實,您也知道,若梅花塢和藏淵山莊合力,都找不到人,僅憑你我二人之力,又能如何?”
即墨雲表麵上不動聲色,眸裏卻閃過一絲痛苦。
徐典走近一步,繼續道:“夫人是溫梅兩家的掌上明珠,是藏淵山莊的女主人,又有誰會不盡心盡力找尋呢?”
徐典心中激蕩,話既已說開,索性直言不諱:“莊主,您對夫人情深意重,令人感動,可是,您不僅是丈夫,也是兒子啊,老莊主將藏淵山莊的重擔交到您手上,如今您不管不顧,漠不關心,老莊主在天有靈,會如何痛心?莊主可曾細想過?”
即墨雲慢慢握緊了拳頭,臉色變得鐵青。
徐典不依不饒,再道:“便是夫人,也定然不願看您意誌消沉,她若知道了,可不知該如何傷心了。”
即墨雲沉著嗓子道:“夠了,這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