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康複
梅吟香聞言一頓,似在確定嵐兮這話的真偽。
嵐兮有些惱了:“你若再這樣,我就真不理你了。”
梅吟香聞言,哪敢不配合,他連忙照辦,但剛張開嘴,便覺不妥,就這樣吐到她手裏,豈非要弄髒她的手?
嵐兮揶揄道:“你在忌諱什麽,這幾日你昏迷不醒,吃喝拉撒全由我經手,現在醒了,知道害臊了?”
梅吟香被她這一臊,反倒笑了。
他張口吐出那堆肉渣,飲了一碗湯,嗓子滋潤不少,又能開口發聲了:“嵐嵐,我昏迷時,你一直都用這裏喂我嗎?”
他伸指碰了碰自己的唇,聲音雖然嘶啞,但字眼卻咬得分明。
嵐兮聽他重提此事,便覺生氣,猛然抽身後退。
他不防,一下子躺倒,震得髒腑生疼,咳嗽連連。
嵐兮見狀,不由得後悔,但瞧他的麵色,亦知並無大礙,不過是吃疼而已。
於是她輕哼一聲,端起碗來便走了。
梅吟香看著她的身影,隻覺心裏裝得滿滿當當,即便一時消失在視線裏,隻要知道她還會回來,便覺無比心安。
他等了一陣子,嵐兮果然回來了,手裏還提著個藥壺。
她將藥壺放在角落的風爐上,便升起火來,就在一旁熬藥。
梅吟香的目光寸步不離地跟隨她,這些日子,她一定日日如此,心中溫暖之餘,又憐她的辛苦。
他想著要早日康複,為她減輕負擔,又想到自己一旦康複,她或許就會離他而去,一時又愁眉不展。
嵐兮忙完這頭,又去燒了盆溫水回來,往日每天都要為他擦洗翻身,防他生褥瘡。
今日掀開被褥,手剛觸及他的係帶時,她卻不禁猶豫,他此刻已然清醒,再想毫無顧忌,怎麽也做不到。
梅吟香笑了笑:“我這幾日昏迷不醒,吃喝拉撒全由你經手,現在醒了,你怎麽就忌諱起來了?”
“不許學我說話!”
嵐兮著惱,她氣性一上來,便顧不得許多,如常為他寬、衣、解、帶。
在嵐兮麵前坦、身、露、體,他甚覺坦然。
在他心目中,他們已是夫妻,即便赤膊相對,也是稀鬆平常,更何況,她是為了救治自己。
嵐兮擰了把帕子,先在他胡子拉碴的臉上,使勁揉搓了一番,又解開紗布,認真換藥。
他身上的小傷都已結了痂,剩下這幾道劍創,因為傷得深,好得也慢些。
她格外小心地處理之後,便放開手腳,隨意而粗魯地擦拭,渾不把他當病人對待。
梅吟香雖被她整得皮疼,心中卻甘之如飴。
嵐兮就在自己眼前,為他忙碌著,額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也渾然顧不得。
他伸手想為她拭去,但指尖剛觸及她的臉,便被她冷冷地打落。
嵐兮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梅吟香隻好垂下手,但心中的歡喜與憐愛,卻半分不減。
嵐兮為他捯飭完畢,給他換上幹淨的衣物,掖好被子,這才將水端出去倒了。
進來時,她又端來了半碗粥,一勺一勺地喂給他。
明明胃口不佳,明明食不知味,但隻要是經了她的手,便都成了人間美味。
“你吃便吃,幹嘛老盯著我瞧?”
嵐兮虎起臉,賞了他一記白眼。
梅吟香但笑不語,又繼續吃粥,這時候多話,隻會惹她生氣。
嵐嵐向來嘴硬心軟,隻要他一日未康複,她便無法安心離去,他總有機會打動她的心,令她回心轉意。
吃完了粥,又飲了半碗藥,他的肚子已撐得圓脹,他靠著牆麵坐著,靜靜看她收拾,突覺小腹發脹,登時滿臉臊紅。
“嵐嵐,嵐嵐……”
梅吟香喚了兩聲,雖然不願,但這件事卻必須要她幫忙。
他開始覺得,一味接受她的照顧,並不是件舒服的事了。
“幹嘛?”
嵐兮回過頭來,有些不耐地道。
“我,我想解手。”
他遲疑了下,也隻能說出口了。
嵐兮一怔,道:“你等等。”
她出門提了個夜壺進來,洗得倒是挺幹淨,但再幹淨,也擋不住這年深日久的腥騷之氣。
嵐兮將夜壺放到他身邊:“那,這是劉老爹用的,他早起時便洗幹淨了,你自己動手吧。”
她說完,便收拾了東西出去了,她可不想在他清醒時,還幫他解決這件事。
梅吟香也不太樂意,因為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真成了一個廢人。
他不願意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變得毫無尊嚴。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梅吟香恢複得很快。
第二天,他就能坐起自理了。
第六天,他便能起身走動了。
到了第十天,他已基本活動自如了。
在這裏,梅吟香認識了劉老爹和劉桃兒,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身處的地方,也知道了嵐兮對他們撒的謊。
梅吟香沒有戳破其他,隻強調了一點,他們不是兄妹,而是夫妻,隻因鬧了些矛盾,她才總對自己愛理不睬。
他還說,自己姓風,與娘子鬧別扭是私事,她既然不願承認彼此的關係,便請劉老爹和阿桃不要揭穿,以免她尷尬。
劉老爹對此深信不疑,想著他昏迷時,嵐兮對他的悉心照顧,比起兄妹,他更願意相信這二人實為夫妻。
阿桃和劉老爹都很配合,答應了不戳穿,便不戳穿,雖暗地裏偷笑,但口風卻守得挺牢。
梅吟香還向劉老爹借了剃刀,捯飭好了這一臉的邋遢。
劉老爹與阿桃看見煥然一新的他,都不禁露出驚歎之情,這樣英俊風流的人物,流落到這等窮鄉僻壤,實在是稀罕。
再想想這小兩口站在一起,簡直太過般配,更是心生好感。
對於家裏來的這兩位貴客,劉老爹和阿桃皆是由衷高興。
自梅吟香醒後,嵐兮就未曾在他身邊留過夜。
每日裏除了必要的診治,也不願多踏進柴房一步。
自然,她不想走進來,他便走出去,幫劉老爹幹些輕活,佯裝不經意地在她眼前晃悠。
她每次都視而不見,他也不十分糾纏。
兩人之間,親近又疏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