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機
劉老爹連忙讓阿桃照辦,阿桃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一聽得還能得到好處,歡喜之情溢於言表,興高采烈地便去照辦了。
她找了把小刀,剜了兩枚玉石揣在懷裏,便將鞶帶還給嵐兮。
劉老爹尋了木炭條和木片來,讓嵐兮寫下欲購的藥材。
阿桃拿著,背起竹簍,嵐兮又強調了番必須活當,阿桃應了句“記住了”,便匆匆忙忙地趕到鎮上。
劉老爹也急急去取來銀針、烈酒、熱水、小刀等物,並提了盞油燈來給嵐兮。
因怕嵐兮不慎把那堆幹柴燒了,忙將其搬到外邊,他又照著嵐兮的吩咐,煎了一帖活血湯。
出於好奇,劉老爹一忙活完,便站在嵐兮身後,仔細瞧著。
畢竟姑娘家居然還能懂醫術?他還是頭次聽說。
嵐兮本是又饑又渴,疲累不堪,此刻銀針在手,便如神仙附體般又精神煥發。
劉老爹見嵐兮掀開冷衾,那男子的衣衫卻早已被解開,不禁心頭一突,暗想到:這姑娘的臉皮也忒厚了些,就算是親人,也不能這般毫無顧忌啊。
生死攸關,嵐兮哪還顧及旁人的看法,她手持銀針,放到火苗上炙烤了一小會兒,便撚轉進他的百會穴裏。
劉老爹當即叫道:“姑娘,這百會可是要穴,怎可亂紮,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還有,姑娘你這針法也太奇怪了……”
嵐兮扭頭掃了他一眼,目露寒光,麵色如霜,隱隱薄怒躍然麵上。
劉老爹心裏一咯噔,當即收聲,不敢再、亂、插、口。
嵐兮依次在百會、太陽、風池、膻中、中脘、氣海、關元、足三裏、三陰、交、湧泉上施針。
她撚針提插的手法幹脆利落,一毫一厘恰到好處,但在劉老爹看來就如同兒戲般,亂來一通,
他心中暗想著,這姑娘的兄長,怕是要死在自個兒妹子手裏了。
嵐兮這幾針方施完,梅吟香的眉心陡然凝起,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劉老爹心中頗為驚奇,他正看得入神,嵐兮邊把脈,邊頭也不回地道:“去看看湯藥好了沒有。”
她這麽一吩咐,劉老爹也不敢不照做,於是依言去看看湯藥。
嵐兮將梅吟香身上的草藥都扔到一邊,撕開舊衣,擰了熱水清洗了傷口一番。
她又將小刀炙烤片刻,便剜去他傷口上的腐肉,完畢之後,又撕了布條沾上烈酒,仔細擦洗傷口,最後再用布條包紮齊整。
等劉老爹端了藥來,嵐兮又請劉老爹去鋸塊木板來,她要重新處理梅吟香的左臂。
劉老爹依言出去了,嵐兮使出渾身氣力扶起梅吟香,令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端過藥,吹涼了些,扣住他的下頦,撬開他的牙關,便將藥往裏灌,藥汁方倒入口,便淌到他月匈口上。
嵐兮湊到他耳邊,壓低著嗓子,怒氣衝衝道:“梅吟香,我知道你聽得見,你欠我的,我要你用一輩子來還,你不許死,聽到了沒有!”
梅吟香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牙齒卻在開始打顫。
嵐兮將藥碗緩緩傾進他口中,他喉頭“咕噥”了下,竟咽了下去。
嵐兮繼續灌著藥,一半落了肚,一半流在外,小半碗後,便再也喝不進去了。
嵐兮放下藥碗,知道這已是當前的極限,再往下灌,他反而會嘔吐。
她挪開身子,將他放平,又逐一撚下他身上的銀針收回針袋,細心擦幹他身上的藥漬。
這時,劉老爹拿了幾片削好的木板回來,嵐兮伸手接過,又好好檢查了番那左臂上的骨折。
她見骨骼沒接歪,這才安心地又重新固定好,給他掩上衣物,蓋好被子。
劉老爹見這姑娘竟懷疑自己接骨的本事,本有些不悅,但看見那活血湯裏少了半碗,又見那男子麵色有所和緩,不禁詫異道:“呀,他還真喝了,那他現在是好了嗎?”
他有些不可思議,這男子從撿來時便一直昏迷,也喝不下什麽東西,怎麽經她這幾下倒騰,居然就活了,難道這姑娘還真有兩下子?
嵐兮看著梅吟香依舊紊亂的呼吸,眉頭緊皺,憂心道:“隻是暫時將命吊住了,但隨時還有生命危險。”
劉老爹歎氣道:“哎,生死有命,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姑娘盡力而為就好。”
嵐兮抹了把額汗,回頭看那天色,已是日落時分,但願阿桃能順利將東西購全。
她回眸又看向梅吟香,他已瘦削得不成人形,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她暗暗祈禱,希望他能順利挺過這關。
嵐兮稍微鬆弛下來,便覺筋疲力盡,渾身虛軟。
劉老爹看出不對,忙問她怎麽了。
嵐兮捂住餓扁了的肚子,有些羞澀地向劉老爹討頓飯吃。
她本不是臉皮薄的人,隻是看這老者家徒四壁,便覺一頓飯,也是為難人家。
劉老爹初初救人,是出自好心,待見得他們的隨身之物,便猜到這兩人必是富貴出身,於是便生了討好之心。
眼下這姑娘隨便一出手,便能給他百來兩,說不準等二人回家後,還會報答他更多。
這麽一來,他們往後的日子哪裏還用發愁,又豈有吝惜一頓飯的道理?
當下便去夥房倒騰一陣,給她下了碗麵,他還特意找了套兒媳的衣裳鞋襪來與嵐兮。
嵐兮自然是千恩萬謝,她瞅著那衣裳齊整,隻怕人家平日還舍不得穿,現下卻給了自己。
她心中感慨,想著以後可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嵐兮換好衣裳,洗了把臉,將一頭雜草似的亂發隨便梳理了下,便回柴房守著梅吟香。
劉老爹將那一大碗麵遞給她時,都看呆了,沒想到這蓬頭垢麵的姑娘,收拾了番之後,居然是如此俊俏的人兒。
他活了這麽大把年紀,還沒見過哪家姑娘有她好看。
嵐兮已然餓極,道了聲謝,便接過碗來,坐在一旁,隻顧狼吞虎咽,也沒注意其他。
劉老爹將清洗傷口的汙水倒掉後,拿了張矮凳,也坐回柴房。
他瞅著嵐兮吃麵,漸漸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