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癡怨
當石門被撬開之後,小小的密室一下湧進不少人,首當其衝的,便是即墨雲與溫世庭。
所有人看見眼前這一幕,皆大吃一驚,愣在當場。
孱弱的嵐兮裹在梅吟香那寬大的外袍裏,靜靜睡在他懷中。
梅吟香的衣衫顯然是剛穿上不久,衣褶還未來得及整理,敞開的衣襟上,露出滿是紅痕的肌、膚。
在場眾人皆非懵懂少年,焉會不懂方才發生何事?
梅吟香坦然麵對眾人,唇角一勾,笑得邪魅:“你們比我預計的早到了些,可惜,還是遲了,嵐嵐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言及此,他低頭看向嵐兮,眸光轉柔,似盛滿一汪春水。
梅吟修不可思議道:“嵐嵐敬你為兄長,你竟對她懷此邪念!”
梅吟香收回柔情,抬頭掃視眾人,但覺可笑:“兄長?嗬,這裏沒有其他人,你們就不必惺惺作態了吧,我本就不是梅家人,嵐嵐與我毫無血緣關係,我們不過是白擔了兄妹的名分而已。”
梅吟芝怒道:“你瘋了嗎?你可知嵐嵐有多敬你!你竟做出這等狼心狗肺之事!”
梅吟香不屑道:“我無需她敬我,我隻要她愛我。”
他挑釁地看向即墨雲,毫無顧忌地在嵐兮的唇上落下一個吻,繼而一揚鼻尖,又笑道:“即墨雲,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染指,你,也不例外。”
“梅!吟!香!”
即墨雲憤怒地狂吼著,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從心眼裏,他真正想殺一個人。
“鏗”地,他反手抽出梅吟修的佩劍,一劍刺向梅吟香,這一劍,既快且狠,直取他的眉心……
溫世庭心情複雜地怔在當地,長籲短歎:“冤孽啊,真是冤孽!”
梅吟香立在那幾口箱子後的牆角邊,對即墨雲這一劍不為所動,隻是推了推身後的石牆。
驀地,他一閃身,沒入翻轉的石牆後,石牆又立即歸位,那一劍便生生刺入石牆,達三寸之深。
即墨雲棄劍,伸掌一推石牆,紋絲不動。
梅吟修上前拔劍,竟拔不出,他心下微駭,運力於掌,猛地一抽,連退數步,頂到箱子,這才立穩。
梅吟修收劍入鞘,與即墨雲一起推動石牆,其餘人也來幫忙。
這牆竟似精鋼般堅固,全然撼不動,隻落下些塵灰。
梅吟修兄弟三人麵麵相覷,適才那一劍是含著何等的怒氣,方有此等威力。
即墨雲隱約聽得梅吟香得意而去的笑聲,他心頭怒意愈甚,發瘋似地揮掌拍向石牆。
牆上的泥灰紛紛剝落,連著整間密室都好像在搖晃。
不知是否誤拍了什麽地方,密室頂部竟開始落下一些石塊來。
眾人暗叫不好,即墨雲再這般不顧一切地瘋狂下去,大家隻怕會隨他一起,埋葬在這小小的密室中。
梅吟芝連忙按住他的肩:“你再這樣亂打一通,會不慎觸動機關,將整個密室震塌的。”
即墨雲哪裏聽得進他說話?袍袖一甩,不管不顧地擊打著石壁。
頭頂上窸窸窣窣,石塊越落越大。
梅吟羲大聲驚呼:“不好!這裏要塌了,快退出去!”
徐典忙來拉住即墨雲:“莊主,那梅吟香早已去遠,與其杵在這裏與石牆為敵,不如出去追蹤探尋,他不可能帶著夫人一直躲在這裏的呀!”
即墨雲如醍醐灌頂,瞬時清醒過來,他二話不說,回身直奔出去。
眾人也跟著奔出密室,頂部的石板隨之大麵積墜落,壓塌了整間密室。
溫世庭早已攀到高高的屋脊上,極目四望,入眼的皆是官兵搜捕匪眾的情景。
梅吟修一麵派人追查梅吟香,一麵命人將密室的石塊清理出來。
梅吟羲嚷嚷著要剁了梅吟香那個畜生,與梅吟芝兩人挨個房間搜尋過去。
陸無霆的屍體早被抬出屋外,扔到擔架上,等著回頭運下山,交給衙門驗明正身。
即墨雲也隨溫世庭一起飛上屋頂,溫世庭的火眼金睛,尚不能發現梅吟香的蹤影,即墨雲也同樣不能。
“這地下或許有密道。”
溫世庭喃喃自語,冷靜得不像是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的樣子。
他最心疼他的親外孫女,卻對此表現出不同尋常的淡漠,旁人委實難以理解。
若是陸無霆幹了這等事,他定會將其碎屍萬段,可是換做梅吟香呢?
他遲疑了,梅吟香本就是他理想的外孫女婿,不是因為梅吟香的出色,而是因為他天生的弱點,足以讓他很好地被自己掌控。
溫世庭清楚,他會是嵐嵐最忠誠的丈夫和奴仆,無論身或心,此生他都無法背叛嵐嵐,這才是溫世庭看中他的緣故。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溫世庭感到一絲竊喜。
如果嵐嵐和梅吟香結縭,那他們一定會定居滴翠穀,這樣,他又能天天見到,他最心愛的外孫女了。
他將窮餘生之力,輔佐這新一任的穀主,安心終老。
即墨雲目之所及,遍尋不獲,他縱身躍上另一麵屋脊,繼續追蹤,漸漸地,那雪白的身影漸行漸遠。
溫世庭看著那一點雪色逐漸消失,霎那醒過神來,那白衣如雪的男子,才是嵐嵐的心頭之愛,強迫她遵從自己的意願,從來不是他所願見的。
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即墨雲真的還願迎娶嵐嵐嗎?
嵐嵐又真的肯委曲求全,與梅吟香結為連理嗎?
這三人的關係,如同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弄得他的頭好疼,這殘局到底該如何收拾,溫世庭心中委實沒底。
突地,他跳將下來,踩著陸無霆的屍首一通猛踩:“都是你!都是你!將事情弄得如此複雜,害得嵐嵐苦惱,我也苦惱,我踩死你,踩死你……”
徐典追不上即墨雲,又垂頭喪氣地走回原地,正看見溫世庭對著個死人狠踩狂罵。
他好奇又小心地靠近,弱弱地道了句:“溫老爺子,他已經死了,你再踩踏,他也沒感覺的。”
溫世庭仰起頭,沒好氣地答道:“我嫌他死得不夠慘,再賞他幾腳,不成嗎?”
徐典被他噴了一臉口水,訕訕然正要退開,不經意地一瞥眼,恰看見陸無霆淒慘的死狀,不由得掩嘴幹嘔了幾下,連忙走開了。
遙想莊主情路坎坷,終抱得美人歸,不想又節外生枝,不知道他可要怎生傷心了。
“哎……”
徐典長長地歎息一聲,這世間的癡男怨女總是最磨人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有幾人,能闖得過這“情”字一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