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交心
“因為他們的證據太拙劣,不值得信。”冷遷道。
即墨雲否定道:“不,因為你要取得我的信任,就必須先對我有恩。”
冷遷隻覺好笑:“我為什麽要取得你的信任?”
即墨雲一針見血道:“因為,一把鑰匙。”
冷遷眸光一動,沒有說話。
即墨雲強調道:“一把能得到長淵劍的鑰匙。”
冷遷依然沉默,這種沉默,等同於默認。
即墨雲道:“當年衝天大盜誤打誤撞,發現了藏劍樓底,也在那裏吃了虧,被困三天三夜,終於筋疲力盡,倒地不起。”
“家父以為他昏迷了,無意間透露玄機,不料他使詐,逃脫之後便開始處心積慮,要尋到那把鑰匙,為此殺害了莊中不少無辜,最後一次,他被家父廢了武功,並留下一條臂膀,以示警告,便放他走了。”
“所以,衝天大盜要報仇,就不會隻想要我的命,長淵劍也是誌在必得。”
即墨雲下定結論,飲了口茶,又道:“我原本也沒想到這層,直到我把鑰匙交給嵐嵐,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對你有足夠的感激,是否也會在危急之時,將鑰匙托付給你?由此推想,可見一斑。”
冷遷道:“所以,你從那時就開始懷疑我了?”
即墨雲搖頭:“不,從你出現在上楊村,我才開始懷疑,興隆客棧早就在你監視之內,展刑風和謝天儀來行刺時,便有人將消息傳遞給你,你料到我的用意,立即率眾趕來,逮捕陸無霆,你清楚陸無霆的秉性,知道死到臨頭他是不會為你保秘的,所以你必須控製他,管好他的嘴,陸無霆為了幫你頂缸,也著實辛苦了。”
冷遷“嗤”地一笑:“你還知道什麽?”
即墨雲娓娓道來:“照著你原本的計劃,你該趁我重傷之時為我解圍,再從我手中騙走鑰匙,那時我無力自保,你又負傷,就算將我丟給陸無霆,也是大局為重,無可厚非。”
“等我落在陸無霆手裏,你再以捕頭的身份,追捕衝天大盜,那時陸無霆已逃之夭夭,我是否還活著就難說得很了,之後,再讓瀟湘四義等人做替死鬼,以你天下第一的名頭,又有誰敢懷疑?此案由此告結,等我罹難,藏淵山莊便岌岌可危,你再圖長淵劍,就易如反掌了。”
“此局不得不說高明,既能報仇雪恨,又能為你的前程錦上添花,一箭雙雕。”
即墨雲慢慢推想,如臨其境。
冷遷默然片刻,悠悠歎道:“即墨雲,如果可以選,我更想與你做朋友。”
即墨雲道:“我原以為,你我,至少不會成為敵人。”
冷遷喟然長歎:“我本名周遷,衝天大盜是我的父親,你我天生就是死敵。”
即墨雲也歎息道:“衝天大盜雖然不是好人,但或許是個好父親。”
冷遷思緒飄渺,似在回憶從前,驀地苦笑道:“他死了很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樣。”
即墨雲想起先父,也不禁黯然:“我的父親,也已逝世多年。”
兩個仇人的兒子,心平氣和地的說著話,相對感概,彼此都有些不可思議。
冷遷收回神思,問他道:“昨夜你為何要試探我,是否知道溫小姐的身份?”
即墨雲回道:“嵐嵐的來曆,我也是最近才清楚的,若你早就知曉,便說明,你早已暗中查過我身邊的人,如此處心積慮,蓄謀已久,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冷遷聽著,默默地笑了起來:“即墨雲啊即墨雲,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你有證據嗎,單憑你這兩片嘴皮,就想讓人信服,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即墨雲也笑了:“最好的證據,不正被關在大牢裏嗎?”
冷遷恍然大悟:“糟了,調虎離山!”
他方站起身,外頭便喧鬧震天,長沙城裏能調動的人馬都來了,如潮水般湧向得月樓。
隻聽得有人高聲喊道:“包圍得月樓,千萬不能讓冷遷那廝逃了。”
這當口,冷遷反而釋然了,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這幫飯桶,以為人多就一定能抓到我嗎?”
他止笑,又回頭對即墨雲肅容道:“即墨雲,你我的恩怨該有個了結了,我早就想同你痛痛快快打一場了。”
即墨雲從懷裏摸出一個紙包,擲給對方:“用這藥清洗傷口,一日三次,兩日便可消腫怯痛,三天後,七星嶺上,決一死戰。”
冷遷接過藥,怔了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此刻他心緒不定,未交手已先輸了三分,即墨雲卻打算放過自己,等自己養好傷,即墨雲的勝算可就不如現在了。
即墨雲答出他的疑惑:“不管你的初衷是什麽,你畢竟救過嵐嵐,這個人情我今日便算還了。”
冷遷不屑道:“即墨雲,你好大的口氣,就算咱倆此刻交手,我也不一定會敗給你。”
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沒有趁人之危,我敬你是個人物,栽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
話音剛落,冷遷縱身一閃,奪窗而出,隻留下一句話:“三天後,七星嶺上,不見不散。”
這頭餘音剛散,那頭房門便被撞開了。
幾十名衙役持刀湧入,擠得屋裏水泄不通。
為首的公差東張西望,遍尋不獲,喝問即墨雲道:“冷遷人呢?”
“走了。”
即墨雲清淺地說了兩字,夾起一塊藕菱豆腐,慢慢吃了起來。
那公差怒道:“你為什麽不攔住他?”
即墨雲淡淡道:“我吃的又不是公門飯,為何要聽你們差遣?”
那公差飛起一腳,踩到他身旁的凳子上,傾身靠近他,森然笑道:“嗬嗬,我看你們是同黨,來人啊,先把他拿下!”
即墨雲微微蹙眉,放下剩了一半的藕菱豆腐,揚了揚手,揮開空氣中的塵灰。
幾名衙役上前便要拿人,他掌風一帶,那幾人還沒碰到他的衣衫,便莫名其妙地向左右摔去,順便將那公差撞飛出去。
屋內狹窄,這摔倒的數人又波及他人,他人再殃及餘人,頃刻間,一屋子人東倒西歪,跌作一團,慘叫連天。
即墨雲也不理這許多人,足尖在一名衙役後心輕輕一點,便縱身躍出窗外,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