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暗訊
嵐兮忽然一個趔趄,失手掉落火把,扶牆道:“吟香哥哥,不知為何,我渾身有些無力,還有些喘不上氣。”
梅吟香瞥見火苗愈來愈弱,心知不妙,忙道:“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他一把背起嵐兮,當先衝向洞口,餘光不經意地一瞟,一枚長釘釘在石壁。
他不及細想,跨過矮牆,抓起繩索,腳踏殘垣,隻這麽一借力,便筆直地往上衝。
臨到洞口,單手一抓,他一聲斷喝,便背著嵐兮,躍出了洞口。
他擠出人群,將嵐兮放於草叢,靠坐在自己身上,命人拿來水囊,與她飲了幾口。
嵐兮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幾口涼水下肚,神誌漸明。
這時,何慕生也被拉了上來,他也覺得頭昏目眩,情知是密道憋悶,險險窒息在裏頭,忙接過手下遞上的水囊猛灌幾口,又澆了些在臉上,才徹底清醒過來。
此時已至晌午,梅吟香提議,大家先回客棧,稍事休息,再做打算。
何慕生見眾人疲態畢現,便接受了建議,隻是他們這一路是沿途分批行動,行李也散在各處,於是與梅吟香約好,拾掇之後再與他會合。
梅吟香將客棧的位置說與何慕生後,便帶上嵐兮,跨上西風烈,先行告辭了。
回到客棧後,梅吟香吩咐小二去準備一桌好菜,兩人先各自回房梳洗。
嵐兮進屋時,梅吟香突然叫住了她:“嵐嵐。”
“怎麽了,吟香哥哥?”
梅吟香走到麵前,輕輕握住她的肩,溫言道:“嵐嵐,無論發生什麽事,一定要告訴哥哥,哥哥總是站在你這邊,真心幫你的。”
從他掌心裏傳出的溫度,透過雙肩遞到嵐兮心中,這是一種堅定的力量,值得人去信任,忍不住想要依賴,有一瞬間,嵐兮張大了口:“哥哥,我……”
她想要說些什麽,一些憋在心裏不知該不該說的事,但話鋒一轉,卻變成了:“我餓了。”
梅吟香微微挑眉,繼而笑顏一展,伸指點了點她汗濕額發,道:“知道你餓了,回房去隨意梳洗一下,等出門了便有好吃的了。”
他說話的神情仿佛是哄著一個孩子,嵐兮心底一暖,忍不住又脫口:“我……”
但,她隻說了一個字,餘下的話又憋了回去。
“怎麽了,這般婆婆媽媽,可不像是我的嵐嵐。”梅吟香打趣道。
嵐兮埋頭道:“我什麽事也沒有,隻是覺著吟香哥哥為我四處奔波,太過辛苦了。”
梅吟香道:“傻丫頭,我們之間還說這樣生分的話,你莫不是想惹哥哥生氣?”
嵐兮仰起臉來,感激地望著他,瞧他鬢邊一綹亂發貼住麵頰,她抬指輕輕拈起,別到他耳後,動容道:“哥哥為嵐嵐所做的一切,嵐嵐會一直銘記於心。”
她說完這句話,忽將神情一鬆,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要好好梳洗一番,那鬼地方熏得我渾身都臭了,吟香哥哥,你也快去洗洗吧。”
梅吟香微微一笑,兩人這才分開,各自回房。
她的不尋常,梅吟香都看在眼裏,先時還百般放心不下,如何出入了一趟密道,就變得如此冷靜?
三番兩次試探,皆不能引她說實話,可見她瞞著的,必不是小事,並且和即墨雲有關。
莫非,她已經知道即墨雲的下落了?
驀地,腦海裏回閃起那釘在石壁上的長釘,石壁上不會無緣無故多一枚長釘,除非是暗算,或者是為了釘住某些東西。
若是前者,他在現場,並未聽見異動。
若是後者,會釘住些什麽?
他微一細想,便已了然。
那釘在牆上的,必是一張字條,一張關於即墨雲下落的字條。
梅吟香的推測是對的,嵐兮一回到房裏,上了門閂,便取出了那張字條,又細細讀了一遍:欲尋即墨雲,獨往城隍廟,若引他人來,當心情郎命,羅晶晶。
若是往常她定要好好奚落奚落這張字條,字跡粗野倒也罷了,還寫得不清不楚,何日何時不寫,地點隻有城隍廟三字,偏偏還要她保密!
她哪裏知道城隍廟在哪兒,隨意尋個人一問,行蹤自然便泄露了。
倒是自己的大名寫得很認真,這真的不是惡作劇嗎?
她有些哭笑不得,即墨雲平安無事,下落明朗,她固然高興,但落在賊人之手,不知會受什麽折磨,想想,又頗為擔憂。
不過對方既然以他相要挾,便暫時不會傷他,可是為何要自己前往,難道那個羅晶晶對自己更感興趣嗎?
她不禁頭皮發麻,出身西域毒宗的人,那古怪惡毒的心思,可不是她能揣摩到的,單單想到秦長妤死狀淒慘,她便毛骨悚然。
她將字條放在桌上,就著小二早已備好的清水洗了把臉,換了身幹淨衣裳,又將秀發梳理一番,整整齊齊後才稍感安心。
她得讓吟香哥哥放心,否則他總是盯著她,那她就難以脫身了。
她一扭頭,瞥見桌上的字條,想著留下總難免叫人發現,於是點燃桌上的燭火,想將字條燒掉。
她兩指夾起字條,湊到火舌,又不禁猶豫,真的不告訴吟香哥哥嗎?
如果說了,吟香哥哥可比她有主意得多,行事不是更穩妥嗎?
可是說了,他必然不放心,說不得便要孤身前往,不準自己去了。
羅晶晶見不到自己,會不會加害即墨雲?
她腦海裏頓時浮現出羅晶晶可能會用到的各種折磨人的手法,毒藥,毒蛇,毒釘……
想想秦氏兄妹的慘狀,想想秦家人的遭遇,即墨雲會不會也要被如此對待?
又或者不至於那般淒慘,羅晶晶說不定對他頗感興趣,會不會色誘……
呸!
她搖了搖頭,不論是哪一種,對她而言,也都是折磨。
就這麽一晃神,火舌悄然卷上了字條,等字條發出焦味,她才醒神,連忙走到臉盆邊,讓餘燼落入水中,最後一鬆手,字條徹底燒沒了,隻留下水麵上點點黑灰。
她吹熄燭火,又理了理衣衫,這才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