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醉眠
嵐兮眼巴巴看著,撅起嘴,委屈道:“可這酒本就是為嵐嵐帶的,我怎能糟蹋哥哥的心意,再說,隻喝幾口又不會醉,哥哥何時變得這般小氣了?”
梅吟香盯著她看了一小會兒,氣餒地一歎:“好吧,看樣子不讓你嚐幾口,你是不會死心的,哥哥就勉為其難,讓你喝一口吧。”
他將酒壇遞過,嵐兮伸手要接,他又施力不放,補充了句:“嵐嵐,你記住了,隻能喝一口。”
“我知道啦!”
嵐兮不耐煩道,梅吟香這才笑盈盈地鬆了手。
“咕嚕咕嚕……”
她仰脖一口氣猛灌,頂得上一般人三大碗。
梅吟香皺眉道:“你這般牛飲,可真真糟蹋了這壇上等陳釀。”
嵐兮放下酒壇,伸手抹了抹唇,麵泛桃花,醉態畢現:“誰讓哥哥要搶,你若不搶,我便不急了。”
梅吟香輕輕捏了把她紅撲撲的臉蛋,無奈道:“哎,是哥哥不對,你慢慢喝,哥哥不搶便是。”
嵐兮喜上眉梢:“這是哥哥說的,不準反悔,這壇酒都歸我啦!”
梅吟香微笑,點了點頭。
嵐兮興高采烈,捧起酒壇,湊到嘴邊,小口慢品,心滿意足地讚道:“好酒!吟香哥哥,你都不知道,即墨雲他不允我喝酒,這些日子都快憋死我了。”
梅吟香笑容微斂,眸底閃過不豫:“他不允,你便不喝了嗎,我的嵐嵐都沒這樣聽過哥哥的話。”
嵐兮抬頭笑道:“嘻!當然不,我悄悄喝過幾回,有一回是在南風館喝的,結果他很生氣,把我……”
說到這兒,她猛地刹住,暗忖:要是讓哥哥知道,他把我扔進湖裏,說不準會立即衝過去找他算賬的,我還是不說的好。
“把你怎樣了?”梅吟香目光一沉,追問道。
嵐兮改口道:“還能怎樣,臭罵一頓唄。”
梅吟香哼道:“嵐嵐想去哪兒他管得著嗎,居然敢對你無禮,哥哥教訓他去。”
嵐兮忙拉住他的手:“吟香哥哥,他也是為了我好,又沒什麽事,算了吧。”
梅吟香低眸注視著她,壓低聲音發問:“真沒什麽事?”
嵐兮鎮定地搖搖頭。
梅吟香一笑,瞥了一眼壇中酒,提醒道:“嵐嵐,你已喝了一半,再喝你就醉了。”
她心中一鬆,麵上又多了兩分醉意,爽快道:“醉了就醉了,反正總會醒的。”
她又飲了幾口酒,突然笑道:“哥哥,我給你講個好玩的事兒,那天我在南風館把人家場子砸了,還用金匱九針之法,讓老鴇自己掌嘴,嗬嗬嗬……”
她將在南風館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以話就酒,不知不覺壇底都快幹了,說話也漸漸語無倫次,連坐都坐得東倒西歪。
梅吟香伸臂攬住她的肩,讓她枕在自己肩頭上,側顏在她鬢發上柔柔地磨蹭,呢喃私語:“嵐嵐,你真壞,哥哥喜歡你這麽壞。”
倏地,她將酒壇倒置,使勁晃了晃,壇已空,再倒不出一滴酒來,她哭喪著臉將空壇扔出老遠,幾欲哭泣:“沒了……”
梅吟香啞然失笑,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撫上她暈紅的臉頰,眼簾低垂,眸底濃情難抑,仔仔細細,將她醉顏描畫,悄聲低語:“我的嵐嵐真好看。”
嵐兮打了幾個酒嗝,也學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臉,醉笑道:“我也覺得自己很好看。”
他“嗤”地一笑,微向前傾,兩額相抵,鼻尖相蹭,彼此呼吸交融。
他沙啞道:“嵐嵐,讓我親一口好不好?”
她痛快地傻笑道:“好!”
滿口酒香微熏,他豐潤的紅唇輕張,緩緩廝磨著她的唇,溫柔地含住,慢慢濡濕……
嵐兮錯愕地仰麵避開,醉眼朦朧地指著自己的額間,認真道:“錯啦,錯啦,哥哥,你應該親這裏,這裏。”
梅吟香低笑自語:“醉了還這般清楚。”
他留戀地撫著她溫軟的唇,唇齒間回味著她依稀的餘芳,不舍道:“好,嵐嵐沒答應之前,哥哥隻親這裏。”
唇瓣上移,落向她額間,深深烙印,這一下,傾注了他無限的愛意與憐惜,也埋藏了對她隱忍多年的情與欲。
嵐兮兀自嘻嘻傻笑,雙手捧起他的臉,道:“哥哥親嵐嵐一口,嵐嵐也親哥哥一口。”
說完,他的額便被她啄了一下。
刹那,她仿佛回到小時候,她將編好的花環戴到他頭上,他便這般親近自己,自己也依樣葫蘆,若是玩倦了,便窩進他懷裏熟睡,他的懷抱曾是她童年溫馨的港灣。
不由自主地,她張臂想要抱住他,他歡喜地順手一攬,將她摟進懷中。
她癱在他身上,懶洋洋地賴著他,一雙水眸如煙似霧,幾乎快睜不開了。
他身上的香氣似乎變得濃鬱了,她忍不住將鼻尖湊在他頸側可勁兒嗅著,自言自語:“吟香哥哥總是香香的,好好聞。”
他一手環抱住她,另一手輕撫著她絲緞般的秀發,耳鬢廝磨著她的臉頰,鼻尖充溢著她染了酒氣的藥草幽香。
他柔聲輕問:“嵐嵐,你喜歡吟香哥哥嗎?”
嵐兮不語,他低喚“嵐嵐,嵐嵐”,嵐兮含糊地一應,氣息在他頸上輕輕一癢:“喜歡。”
“有多喜歡?”
他追問,她仍不語,他又輕喚她的名,這回她是真的睡著了。
他收緊懷抱,揚唇淺笑:“吟香哥哥也喜歡嵐嵐,嵐嵐是吟香哥哥一個人的嵐嵐,任何人都不能將你搶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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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雲的雙腳仿佛有千斤重,他悄然而倉皇地逃離時,好像已將所有氣力耗盡。
他茫然地走了許久,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又要走向何處。
他的腦子裏隻有空白,若真要從中窺探出點什麽,那就隻有他們相偎親昵的畫麵,以及陣陣發自肺腑的笑音。
多紮眼,多刺耳,好在他聽不清他們竊竊的情話,否則他一定會控製不住自己,闖進他們的世界。
可到底,他以什麽立場闖入?
他是她的什麽人?
那人又是她的什麽人?
一目了然,他們僅是朋友罷了。
一切的一切,都僅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半點不尤人。
突地,胸中一痛,他疾手一按胸口,不及壓製,牙關一咬,唇角沁出一絲鮮血,點點血梅滴落白袍,眸光依稀有淚。
你既已有意中人,為何不早告訴我?還心安理得的受著我的好,嵐兮,你怎能如此待我!
有生以來從未覺得,天地如此黑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