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發
即墨雲將她這些細微的小動作都收入眼底,勾唇淺笑:“原來還有這種事,想來不過是小孩子家之間玩鬧過頭罷了,畢竟沒有鬧出人命,還算不得什麽大事。”
“嵐嵐,莫說是那溫小姐,便是她的父兄都來與你為難,有我在,你怕什麽?若是因了這點小事就畏首畏尾,這實在不像你,除非……你還有其他事瞞著我。”
嵐兮心中一抽,扯了扯嘴角,訕訕一笑:“嗬嗬,哪有這麽多事,既然你打了包票,那我就放心了,先謝過啦。”
何常邕道:“既然此事尚有這等隱情,那便算與溫小姐無關了,莊主,溫小姐品貌端莊,賢良淑德,若能娶她為妻,將來必是莊主的賢內助,莊主您,真的不考慮一下?”
“哇,何總管,你這眼睛睜得這般大,居然還淨說瞎話,你又沒見過那溫小姐,怎麽知道人家品貌端莊,賢良淑德,萬一……萬一她要是刁蠻任性,頑劣不堪,你們莊主娶了她之後,後悔終生怎麽辦,到時候你何總管管不管啊?”
嵐兮聽他這般無端慫恿,心下憤憤,按耐不住長身而起,跳腳道。
“你!”
何常邕氣得胡子一吹,臉色發綠,奈何莊主麵前,對方又是嵐兮,不能發作,隻得壓著火氣道:“嵐姑娘,這溫小姐又不是你娶,你何必這般激動呢,況且,溫小姐的品貌才德那是江湖傳頌的,又不是我何某人信口開河。”
“當然,偌大江湖,又怎可能,沒有幾個狹隘刻薄之輩,見不得人好,故意造謠詆毀呢?嵐姑娘蘭心蕙質,想必不會這般容易信了那等渾話吧。”
嵐兮一時啞然,一方麵,有人說溫小姐的好話,她實在不想反駁,但另一方麵,何常邕分明是在諷刺她狹隘刻薄,見不得人好,還造謠詆毀。
她到底是反駁好,還是不反駁好,憋了半天,抖出來這麽一句話:“總之,我是為了你們莊主好,無論如何,他就是不能娶溫小姐。”
她說得大氣凜然,然而在場的其餘三人,可都不這麽看,她越嚴肅,便越覺得她是在掩飾,實際上不過就是嫉妒人家溫小姐,打翻了醋壇子而已。
三人表情各異,徐典摸著鼻子竊笑,何常邕心下鄙夷,而即墨雲,麵上雖沒露出太大喜色,但墨眸裏的流光溢彩,實比湛廬山的湖光山色,還要瀲灩動人。
他問道:“嵐嵐,你當真不希望我娶溫小姐?”語音裏隱泛漣漪。
她脫口而出:“當然不希望啦。”
她可是真心實意為朋友著想,誰娶了溫小姐,就等於娶了麻煩進門,而且還是一輩子的麻煩。
即墨雲起身,緩緩走到她麵前,笑意溫暖:“我又沒說要去參加什麽勞什子比武招親,更對那位溫小姐毫無興趣,瞧你,急得臉都紅了。”
嵐兮雙手捂住臉頰:“有嗎?”她是這麽容易就急得臉紅的人嗎?
即墨雲從來沒覺得嵐兮像今天這般可愛,他真恨不得將她緊緊摟進懷裏,好好溫存一番,隻是時機未到,萬不能嚇著她。
“莊主……”
何常邕還要再說些什麽,即墨雲打斷道:“不必多說了,樹大招風,梅家那樣的世家大族,明裏看著光彩,暗裏可不知藏著多少是非禍端,若真的沾親帶故,是福是禍,猶未可知,況且,江湖傳言豈能盡信,那溫小姐是何等性情,隻怕也隻有溫梅兩家的人才最清楚,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了。”
他說完,回眸看向嵐兮:“嵐嵐,這樣,你可滿意?”
嵐兮微微蹙眉:“喂,你無意歸無意,幹嘛說梅家壞話。”
他傾身向前,俊顏含笑:“怎麽,為溫小姐打抱不平了,方才是誰說,那溫小姐刁蠻任性,頑劣不堪來著?”
嵐兮頓足叉腰:“我說是我說,可你不許說。”
“為什麽你說得,我便說不得?”
“沒有為什麽。”
“這是什麽道理?”
“這是我的道理……”
……
徐典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頗有幾分小情侶拌嘴的樣子,眼角上的笑紋便不由加深了,他適時站起,將忿忿無語的何常邕生拉硬拽,拖出花廳,花廳裏唯留二人的聲音交織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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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停在山莊門口,馬一共有兩匹,都是日行千裏的良駒,趕車的老於年近四旬,老實,話少,辦事穩妥。
馬車前,徐典和何常邕正與莊主送行,嵐兮早先一步踏上馬車。
車廂整潔明亮,車板上鋪著柔軟的貂皮,兩側的車座上罩著紋飾素雅的落花流水錦,左側座下塞著兩口木箱,其中一口裝的是替換衣物,及常用藥品,另外一口裝的是書籍,及文房四寶,座上還放著兩壺水囊,右側座下則塞著兩床防寒錦被。
嵐兮將靴子脫了,放在車廂口的紅木格子裏,她已不是第一次坐藏淵山莊的馬車,她知道這兩側的車座是可拆卸的,並且車板下還有一尺來高的夾層,裏麵裝著這一路用得到的各種雜物,以及蔬果糧食。
她一入車廂,便將右側車座拆下,將其中一床錦被推到角落,另一床墊在背後,撿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歪躺著,將兩條長腿擱在貂皮上伸直,雙手環胸,閉眼假寐。
不一會兒,即墨雲捧著劍匣上了馬車,一掀車簾,便見著她這慵懶的姿態,他早司空見慣,並不覺得不妥,隻是打趣道:“一大早就睡,仔細到了晚上,失了困頭睡不著。”
她並不睜眼,笑答:“睡不著怕什麽,大不了睜著眼睛數星星。”
他無奈淺笑,眼角眉梢,滿是柔情蜜意。
馬車漸行漸遠,何常邕一麵極目遠眺,一麵鎖眉搖頭:“我真搞不懂,莊主何等人物,什麽樣的姑娘找不著,可卻偏偏看上那個嵐姑娘,我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出,她到底有什麽優點。”
即便模樣標致些,但天下美貌女子何其多,他家莊主又不是好色之徒,何以非吊死在這顆歪脖子樹上呢?
徐典摸著下巴道:“我倒是很喜歡這位嵐姑娘,難道你沒看出來,莊主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生氣,會高興,會著急,會鬥嘴,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何常邕照著他的話,仔細想了一番,倒還真是這麽回事,不禁惑然:“誒,老徐,你明明沒成親,怎麽比我還懂風月?”
徐典意味深長地笑道:“不養花的人,難道就沒摘過花嗎?”
何常邕也笑了:“哦!有道理,有道理。”
笑著笑著,突然又覺得不對:“怎麽?在你眼中,莊主一直都是活死人嗎?”
徐典笑容一僵,隨即輕輕一咳,眸光微動,不動聲色地舉袖指天,感歎道:“呀,今日的天可真藍啊……”
何常邕抬頭瞄了眼,不屑道:“這還用你說,長眼睛的都看得見。”
一言方畢,回頭再看向他,徐典卻已失了影蹤:“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