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與你相遇，是我之幸
秦淮看著那不含一絲雜質的白沙，道“有什麽特別的？”
白沙從指尖滑落，縷縷清揚，聲音如同亙古的石雕，深沉而遙遠。“遠古眾神的骨灰，你說特別嗎？”
帝清歡的話如同一顆石頭，在平靜的湖麵驚起了驚天駭浪。
“遠古眾神？”秦淮瞳孔微縮。
“我以前和你說過，神界是由仙界的能人開辟的，所以如今的神界本就是仙界的分支，隻是相比仙界更加強大而已。”帝清歡冷笑道“那些自詡為神的家夥，又哪裏算得上神。”
秦淮抓住重點道“如今的神界？”
帝清歡樂嗬道“遠古眾神的所在之處才能稱之為神界。可真正的神界早已隨著遠古眾神的死亡，而消失在時間流河中。”
秦淮臉色發白“遠古眾神為何會死？他們不是不死不滅的嗎？”
帝清歡神情複雜極了，道“與天搏命。”
“與天搏命？”秦淮身形一顫，如同受到極大的衝擊，眼底閃過與他極為不符的蒼涼寂滅，眼瞳竟是變成了金色，不過卻很快消失，背對他的帝清歡完全沒有發現。
帝清歡繼續道“是，他們死於天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的神魂就會爬出去殺戮，以發泄對天道的不公。”
“天道至公，眾神該死。”冰冷的聲音不含一絲情緒，仿佛是個無情無欲的神。
帝清歡疑惑的回首“什麽？”
那金瞳恢複黑色，閃過一絲迷茫，似是不知道剛才的記憶，看著師尊疑惑的表情，道“師尊，眾神全部死了嗎？”
帝清歡搖搖頭，隻當剛才是秦淮隨口一說，輕笑道“應該是沒了，帝家就是遠古眾神的血脈。”
秦淮低喃道“這就是帝家一直是六界掌權者的緣由嗎？”
帝清歡嘴角了露出諷刺的笑容，一張貓臉上滿是譏笑“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些自詡公平公正的神，卻隻認血脈身份。人這種東西，本就是擁有七情六欲的，誰又能做到完全的清明公正？這世上能完全做到的，隻有那無情無欲的天道了吧。”
秦淮雙拳緊握“師尊的意思是，天道長存，六界才能太平？”
“是也不是。”帝清歡道“如今的天道，已是半廢，自保都難，又怎麽保住六界。”
秦淮看著那雙波光琉璃的眸子，沉聲道“師尊還是想解開魔界的封印？”
帝清歡當然是想，但她不能告訴秦淮。道“有心無力。奔波了數萬年，秦淮，我真的累了……”
秦淮一把將貓兒抱入懷中，強有力的臂膀將貓兒緊緊禁錮。帝清歡能夠清晰的聽到在耳畔震動的胸膛，那炙熱真摯的語氣，雖冰冷清冽，卻那般的堅決。
“師尊，有我在。哪怕我如今還很弱小，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的避風港，誰都不能傷你，誰都不能攔你！”
“隻要你想，隻想你願，世間萬物皆由你掌控！”
“……”帝清歡怔住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帝清歡才從那萬丈豪言中回過神來，深邃的眸子中不含一絲嘲諷，卻又那般的複雜，複雜到秦淮覺得心慌。
“師尊？”
帝清歡合上眸子，隱去所有的思緒，聲音還殘留著顫抖。
“秦淮，能與你相遇，是我之幸。”
秦淮身形一顫，瞳孔緊縮，嘴巴微微顫抖，這句話他等了好久。從第一次殺了師尊，他就生恐師尊怨恨他，但他又無意間殺了師尊的第二世，乃至於將師尊的第三世害死在時光隧道，甚至害死了饕餮。
無數次午夜夢回，夢中全是師尊失望怨恨的眸子，恨他殺了他三世，恨他害死了饕餮，恨他那般自私，非要留她……
他曾經想過，如果能讓師尊原諒他，哪怕是死他都願意。可他怕死後，師尊不會尋他下一世，會讓他與她永不相交。
“師尊……”秦淮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帝清歡卻早已從感動中走出，眼底一片清明。失去情欲的她，就算已將秦淮刻入神魂，愛到心髓，可終究放得下手，也許時不時腦海中會跳出他們的愛恨，也許時不時會因不遠後的分別而難受。
但，終究隻是短時的。就像一滴雨水滴落到無盡深海中，雖依然驚起漣漪，可會很快恢複平靜，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秦淮，走吧。”
清冽平靜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澆透了秦淮炙熱的心，那滿心的激動感動，恨不得將整個心掏出來的心情全然消失。
“往那邊走看看。”帝清歡向島嶼中間走去。
“……”秦淮雙拳緊握，看著那平靜的背影，眼睛竟然猛地泛紅了。
師尊，為什麽你能如此平靜！
帝清歡感覺身後的人影沒有跟上，疑惑的催促道“走啊，時間不早了。”
秦淮的拳頭握緊又放鬆，終究道“好。”
看到秦淮跟上，帝清歡縱身跳到秦淮的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看著麵前的情景。
果真站得高看得遠啊……
“師尊，密匙在裏麵？”
帝清歡搖搖頭道“沒有。”
秦淮的步伐猛地停住了，蹙眉道“既然沒在這裏，那去裏麵做何？”
帝清歡輕笑道“那裏麵有忘憂草，怎麽你不想去了？”
聽聞忘憂草，秦淮二話不說，快步往前走去，速度更比剛才加快幾分。
帝清歡樂嗬道“吃了忘憂草，我與饕餮的身子就會完全結合了，到時候應該可以化形了。”
聽聞化形兩字，秦淮的動作又是一頓，眼底彭發出強烈的期盼，再看這毛茸茸的貓身，就帶著一絲嫌棄。
“果真？”秦淮不敢置信道。
帝清歡似笑非笑“你說呢？”
那黑眸中的戲虐毫不掩飾，秦淮幹咳一聲，掩飾道“化形後，師尊也快失憶了吧。”
帝清歡冷哼一聲，不悅道“放心。不出秘境，我絕不會失憶的。”
“師尊莫要賭氣。”秦淮蹙眉“失憶後，你一個人太危險，師尊堅持不了的時候，一定要和我說，我也好提前做準備。”
帝清歡翻了一個白眼“提前慶祝？”
秦淮一頓，沉聲道“在師尊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是。”帝清歡毫不猶豫道“別廢話了，快些走。”
秦淮深吸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師尊失憶後，一切都可以重來了。
此後兩人皆是沒有說話，直到抵達那一處紅色的血水前，明明周圍空曠無人，無盡的白色沙漠中就這一小攤血水，至多半米寬，紅得發黑，可就這樣的小水窪卻讓秦淮莫名的心悸，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