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新生
“這是什麽？”
林楓回到大廳的時候，看見長煥在給一段木頭一樣的東西刨花。
難道是要開始修繕聖殿了？
林楓在心裏漫不經心地想著，但是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
畢竟之前長煥說的是，去人界找幾個工匠來修繕。這羽林聖殿本來就是人界工匠設計的圖紙，也是人界工匠所建造的，長煥似乎隻是說了幾點要求。
既然之前建造的時候都不是長煥動的手，現在修繕大概他也不會插手。那現在這是在做什麽，難不成還是……
林楓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眼神之中露出一點恍然。
“在為長陽回來做準備。”
長煥抬起頭來，用挽了袖子的胳膊蹭了蹭頭上一點點的汗。
“這扶桑木都是現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料子了，也不知道做出來是什麽樣子的。”
林楓點了點頭，站在旁邊看他刨花。
長煥察覺到他的目光，猶豫了一下，忽然抬起手來，說道：“替我挽一下袖子，要掉下來了。”
林楓又是點一點頭，伸出手去簡單地幫他挽了挽袖子。
長煥為了做木工，穿的也不是平時的寬袍大袖，而是一件樣式很簡單的係了袖口的麻布衣服。
林楓忍不住“嘖嘖”兩聲，說道：“你倒是很替他著想。”
大概是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太過顯眼，說話的語氣也不怎麽好聽，長煥愣了一愣，重新抬起頭來審視他，眼神中有點懷疑。
林楓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默默地看了他一會。
長煥見林楓的眼神非常坦然，根本不像是有什麽預謀的樣子，心下也懷疑自己是想錯了。也許長明根本就沒有記起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自己大概是太敏感了，幾句話就讓自己想太多。
長煥重新低下頭去折騰手裏的木頭，想了一想，覺得應該關心一下長明，便隨口問道：“你這是從哪裏回來？”
林楓努了努嘴，也是隨口答道：“去外麵隨便走了走，也沒去哪裏。”
長煥沉默了一會，估摸著長明也是根本就不想告訴他，隻得硬生生轉換了話題，問道：“上次給那隻鎮魂獸上了藥之後怎麽樣了，傷口有沒有好一點？”
那隻鎮魂獸的情況本來很不容樂觀，傷口似乎是感染了一樣，都開始腐爛了起來。但是長陽略微懂一些這方麵的事情，便指揮著長煥給它弄了點藥。
本來還想再好好照顧一下鎮魂獸，但是偏偏長明表現得有點不太願意，硬是要把鎮魂獸抱回到自己房間裏養著，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但是自古以來他們就拗不過長明，以前和長陽一起反對長明都沒有用，更何況現在明麵上隻有他一個人在爭執。
不過這東西也是他師父送給他的，愛怎麽折騰也就隨他怎麽折騰去了。反正對於長煥來說也不過就是個消遣的東西罷了，就跟人界蓄養狸奴一樣。
“死了。”
林楓輕描淡寫地回答道，臉上的神色一點變化也沒有。
長煥猛然抬起頭來，心驚肉跳地問道：“怎麽死的？上回我給它上完藥之後，看它似乎好點了。是後來又……”
長煥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生生被林楓給截斷了。
“我殺的。”
依舊是那副輕描淡寫的表情，林楓似乎根本不覺得有任何的問題。
長煥呆了一呆，竟然是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為什麽殺它？你之前還給它弄了件皮毛蓋著傷口，我要抱它去上藥你也沒有阻攔，為什麽忽然就要殺它？”
長煥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跟眼前這個人完全不認識了。以前的長明雖然也不把其他東西的命當回事，但是也不會喜怒無常到如此地步。
現在這是怎麽了？
“況且這還是你師父送你的東西，你不是一口一個師父喊得很熱切嗎？”
長煥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對眼前這個長明倍感陌生。
“我不喜歡了，就殺了。”
林楓卻好像根本不知道長煥到底是為什麽才會這樣的驚訝和難以置信，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覺得自己所說所做，理所應當。
“我師父送來的時候我還挺喜歡這小東西，但是現在不喜歡了。它很煩，我就殺了。”
長煥忽然覺得喉嚨一陣的酸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猶豫了半天，他才慢慢地問道：“屍體呢？”
“丟在後院了。”
林楓看著他，有些奇怪。
“你怎麽了？你不是要刨木頭麽，是不是不刨好長陽就回不來了？”
長煥呆呆地看著自己手裏的扶桑木，一時間甚至連自己也恍惚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裏？
他把手裏的扶桑木隨隨便便地丟在了地上，站起身來，說道：“我去後院看看。”
林楓有些訝異，但是也沒有攔著他。長煥一路走過了長廊，挨著牆慢慢地走到了後院。
後院裏真的窩著一團小小的東西，長煥第一次感覺有種站不穩的感覺。他慢慢地挪到了這團東西前麵，這皮毛就是之前鎮魂獸身上的那件。
隻是毛色髒兮兮的，似乎是沾染了泥土。
他蹲下身去，用手輕輕地掀開了這堆亂糟糟的皮毛，在底下找到了它。
這隻鎮魂獸蜷縮成一團，盤成半彎月亮一樣的形狀，安靜地躺在這堆皮毛裏。
長煥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它，這小東西一動不動。長煥垂下眼去，小心翼翼地幫它把皮毛給蓋了回去。
他猛然抬起手來，真氣凝聚一掌便生生地打向了地麵，本來就是泥地的院子瞬間炸起來一堆泥土，紛紛揚揚好似雪花一樣。
原本平整的地麵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大坑。
泥塊砸了下來，被長煥運轉著用來護體的真氣硬生生彈開。
他伸出手去抱起了這團小小的如狸奴一般的鎮魂獸，把它好好地放進了坑裏。又重新把散落到旁邊的泥塊都用真氣聚攏回來，蓋在了上麵。
但願這鎮魂獸，輪回之中能夠得到一點好運吧。
他歎了口氣，正好察覺到自己體內的長陽幽幽轉醒。
“怎麽了？”
長陽剛剛醒來，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很明顯地就感覺到了長煥心裏的複雜情感，似乎是說不出的悲痛和難受。
長陽很多年都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情感了，甚至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長煥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長陽解釋，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長陽不明所以，但是看他這副樣子，好像是不太願意說的樣子，便也識相地閉了嘴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長煥才慢慢起身，又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忽然覺得自己自從回到羽林聖殿之後，歎的氣比自己以往幾千年都要多。
“我今天會連夜趕工幫你把身體給做出來，估摸著明天早上你就能夠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了。今晚先別那麽早休息，我做個模型你分一小部分神格進去試試。”
長陽驚訝了一下：“連夜趕工？之前你不是說要等長明能接受麽，怎麽今天忽然這麽急。”
長煥沒說話，轉過身去徑直走進了長廊底下。
超乎預料，這次的材料竟然融合得意外的好。長煥剛剛做好，連同表麵的模樣都才借著真氣剛剛凝聚出大概樣貌來，長陽竟然是已經分出了一絲神識進去。
“跟我之前那副身體不能比，材料似乎有點差。”
長陽慢慢悠悠地評價道。
“不過融合起來倒是挺不錯的。應該還可以吧。”
長煥一邊仔仔細細地去檢查這副軀殼的每個關節連接，一邊說道：“這是目前能夠找出來的最好的材料了。扶桑木似乎最近長勢都不怎麽樣，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可能是神界的真氣也開始貧瘠了吧。”
長陽倒是不關心這些事情，美滋滋地問道：“這軀殼關節如何，能用了嗎？”
“用是能用。”
長煥已經檢查完了關節，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滿意的。
在心裏擊節讚歎了一番，長煥悠悠然說道：“你進去看看吧。不過這軀殼畢竟和你之前所用的有些許差異，應該還要一會來熟悉熟悉。”
長陽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你就這樣把我放出來了？雖然長明現在不記得，但是保不準哪天就想起來了。”
長煥低聲道：“他不會想起來的。”
長陽撇了撇嘴，問道：“你就這麽肯定？”
長煥點了點頭。
長陽自覺無趣，又問道：“那你就不怕我殺了他？畢竟他現在心魔入體，我要是真的做點什麽，他不一定真的能夠保全自己。”
長煥不僅沒有如他預想中一般告誡他，反而是忽然謎一樣地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笑聲實在是太過魔怔，連長陽都慌了一慌，問道：“到底是怎麽了？你怎的今天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對。”
長煥低笑著說道：“生死各有天命吧。我做什麽都不可能回到之前了，我早就該知道。”
他瞥了瞥放在榻上的這副軀殼，說道：“進去吧。”
長陽“嗯”了一聲，原本進去的那縷神識瞬間牽引著他的神格一下子全部都湧進了這副新做好的軀殼之中。
霎時間宛如是新生一般，長陽驚喜地睜開了眼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年輕軀殼的力量。
這才是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