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右護法
這婆羅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要是跟當初鼎盛時期的天台山來比,那這婆羅教肯定是不夠看的。但是要是放在今天這個各大教派興盛繁雜的時代來看,婆羅教也算是一個相當厲害的名門教派了。
一個教派,往往除了教主之外,還有左右護法,權作教主左膀右臂之用;聖女倒是其次,有些教派裏個別女子身份地位尊貴,天資又是出眾,便安排給一個聖女的位子。有些教派內並沒有這般人物,便沒有聖女一說了。
而婆羅教派之內,左右護法已經齊全,也有聖女。幾位自然是要見上一見,相互認個麵熟。以後商議起事情來,也好知道該如何互相稱呼。
其他幾位應該是早就已經認識了,隻有林楓,是剛剛上任的左護法,故而需要設一場小小的家宴來拉拉關係。比試之時,隻有競爭左護法一說,因此林楓也就知道,右護法多半走馬上任已經多時。
說不定其實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幾年了,隻因為之前的同伴突然死去,這才選上了自己做這個新的左護法。
林楓就這樣隨著白汐和白秦二人坐在一間客廳樣式的房間裏,中間擺了一張大而圓的紅木桌。四周擺著四張椅子,俱是上好的木製高椅,雕花精漆無一不備。
白秦正對著客廳正門而上座,林楓坐在他的左手邊,右手邊的位置自然是要等右護法來坐。白汐隻是站在白秦的旁邊,替白秦整理儀容,整理完之後確實挪了椅子過來,並在白秦旁邊坐著。
林楓眉頭微微一皺,本能地覺得禮儀有失,但是這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自然是人家想怎麽坐就怎麽坐,就算林楓已經當選了婆羅教左護法,但是實際上來說,這些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來管三管四。
因此林楓也沒有開口,自顧自地坐著,要等右護法過來再一起開飯。右護法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遲了三刻了,但是並未見白秦發怒,白汐似乎也是很好脾氣地等著。林楓心裏不悅,但是看他們都未曾發作,自己也不好說些什麽,便又隨著等了一刻鍾。
這下林楓實在是忍不了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了,這所謂的右護法連點表示也沒有,既沒有過來,也沒有說讓哪個小廝過來通稟一聲,這種做法,若是放在以往的天台山,早就被人拉出去跪在思過廊裏了。
林楓終於開了口,有點不太高興地問道:“敢問教主,這右護法為何拖延至此?我們明明說好午初二刻就到這兒來,怎麽到現在已經午正二刻了,卻是連個人影都不曾見到?”
白秦還沒開口,白汐已經是搶先說道:“自從左護法不幸遇難之後,教派內大小事務,一直都是右護法在處理,所以勞煩甚多,脫不開身也是有的。我們再等一等,右護法應該是快要到了。”
林楓心裏雖然已經很不舒服,但還是強壓了下去,沒有明說出來。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等著。
也是難怪之前他剛剛來的時候,一個教派的教主竟然每天都跑到他房間裏來滔滔不絕地聊天,原來是把教派內大小事務都推給了另一位護法了。
林楓自己閑坐著也是無聊,猶豫了一會,忽然是想起來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不由得開口問道:“不知道前一位左護法,到底是因何而遇的難?”
不幸遇難,自然是有許多的遇難方式。也許是天災,也許是人禍;也許是無意,也許是蓄謀。說起一個人的死亡來無非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是這其中所蘊含的內情卻往往讓人不那麽愉快。
林楓自然是深諳這些道理。他此前去查找關於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如何死亡的相關記載時,也隻看見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他雖然天資卓然,但是不幸隕落。此後便是再也沒有相關的記錄了。
史書向來提筆落墨都是輕如鴻毛,但是這字裏行間所蘊含的生殺予奪,卻是重若萬鈞。
白秦聽到林楓這麽問出來,也是一點神色都不變,不像是要直接跟林楓講的樣子,卻也不像是不願意講的模樣。
林楓心裏把握不準白秦的意思,隻能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些什麽東西出來。不管是什麽都好,至少不要讓他在這幹坐著實在是無聊。
林楓對於這位左護法的死很好奇,但是現在問出這個問題來更多的期望卻是消磨時間,就算對方隨便編出點什麽東西來哄哄他也好。
反正孰真孰假,本來也就是一團迷雲而已。
白秦卻是照舊的神色不變,說話的聲音也是毫無波瀾毫無情緒:“上一任左護法,晚間興起上山打獵,天昏地暗陰雲密布,山路本就難行,又不幸遭遇山洪,整個人都被埋在了裏麵。”
林楓問道:“冬日裏婆羅教的後山,竟然也會突發山洪麽?”
白秦勾起嘴角,眼神卻是陷入一片虛空,似乎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在講些什麽,不緊不慢地說道:“天要亡他,誰又能阻止得了呢?”
林楓心裏好笑,麵上也不自覺地展現了出來。他有些譏諷地開口:“是嗎,教主竟然也信天道之說?哪裏來的天要亡誰,天不過是天,天要亡誰,不過是人要亡誰。”
白秦冷笑一聲,輕輕巧巧地開口反問道:“既然左護法心裏早就有所定奪,又何必來問?”
林楓扭過頭去,一張臉上滿是嘲諷。
就在這時候,門口小廝似乎是行了行禮,林楓看見一個清瘦修長的身影背著光走了進來,看不清麵容,直至他在桌對麵坐下。
人已到齊,小廝一個接一個傳令下去傳菜。林楓盯著這位傳說中的右護法看了半晌,對方竟然是看上去似乎比自己還年輕少許,竟然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
正是年少,英姿勃發。
但是仔細看清了這麵相,林楓卻發現,眼前這位右護法,雖然身形移動之間昂首挺胸意氣風發,一張年輕的麵容卻是英氣不足,陰柔有餘。
林楓對著右護法看了半晌,忽然聽得白秦佯裝咳嗽了幾聲,這才緩過神來。他本能地覺得這人麵熟,但是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按理來說這樣男生女相的人,一旦見過一遍,應該就印象深刻才是。
但是林楓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裏看見過這個少年。
白秦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好像要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更加軟糯了:“這位是右護法,柳錯臣。”
柳錯臣對著他拱一拱手,林楓心道這名字,看著倒像是八千年前那種以命諫帝王的忠臣似的。現在幾乎都見不著這麽文縐縐的名字,再加上這陰柔的長相,林楓隻覺得自己心裏不自覺地就有點看不起這位右護法。
柳錯臣溫和地笑了笑,更加顯得女氣,對著林楓拱手示意。林楓雖然莫名覺得那笑容看上去有點刺眼,但也是還了禮,自我介紹道:“在下林楓,新任左護法。”
菜一道道地傳上來,都是些當地的名菜。林楓在亂石山待過的這些日子,都還沒吃過這些東西。
柳錯臣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麽遲到,也沒有任何愧疚之意,直接就拿起了剛剛擺在他麵前的筷子就開始夾菜吃,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挽著自己的袖子,倒是很注重文雅。
林楓這才注意到他穿的並非是婆羅教校服,大約教主和兩位護法都是不必穿的,甚至也都不穿勁裝。
林楓之前為了和人交手方便,一直穿著幹脆利落的勁裝,但是實際上天台山的校服,以及柳錯臣現在穿的這件衣服,都是寬袍大袖的類型。
這種衣裳雖然穿起來打架不便,但是看上去文雅非常,能看得出來各個人的身份。
林楓覺得自己回去之後的確是可以換上以前天台山的校服了,反正這婆羅教之內也不可能有人看得出來自己穿的是原本門派的校服,便隻當做常服來穿。
天台山內門弟子的校服本來就典雅非常,現在穿出來也是毫不過時。
林楓見柳錯臣已經開始吃了起來,白秦和白汐似乎也沒什麽反應,對他的行為似乎是見怪不怪,便抿了抿嘴,索性自己也拿起筷子來。
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間,林楓看見白秦似乎是眼神一變,想要發作的樣子,但是最後卻什麽也沒有說。
眾人這一頓飯反倒是吃得沉悶非常,讓林楓對這個右護法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來。
這個柳錯臣不過是個右護法,但是在教派內的地位卻似乎是非比尋常。他做什麽事情都鮮少遵循禮儀,好像也不是很尊重其他人,但是白秦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發脾氣。
林楓心裏疑惑,但是並不妨礙吃飯,飯桌上沉默的氣氛在蔓延,飯菜的香味卻是一點都不曾減弱。林楓高高興興吃了個痛快,再抬頭時,卻是看見柳錯臣已經吃了個幹淨,接過旁邊小廝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又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直接便是走了出去。
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是挑釁。但是林楓再去看白秦時,卻隻看見白秦怔怔地看著門外,似乎是在想些什麽事情的樣子,並沒有真的發怒。
再看白汐,卻是自顧自吃自己的,好像也不曾在意眼前的事情。
這幾人之間的情況,倒是讓林楓有些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