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三十切麵的墜落並不是那樣的一帆風順，由於其下墜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人從城市中逃離出去。很快，飛船就不夠用了，混亂導致死亡人數的迅速上升……
??在原本的霖城，人們清晰的可以看到一團大火球撞向了這座城市，這也帶來了無比的混亂。隨著網絡、通訊和電力的回複，人們知道那不過是第三十切麵歸位而已，所以混亂很快就平息了。
??第三十切麵在降落到一定的高度後開始減速，最終穩穩的停靠在了二十九切麵上，此時第三十切麵的主體框架大半破損，建築物十不存一，幾乎找不到幸存者，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沒人知道第三十切麵發生了什麽。
??史俊和吳少強第一時間就去往了第二十九切麵的醫護中心，然而他們體內的毒素相繼爆發，最終還是奪走了吳少強的性命。
??從吳少強症狀上來看，似乎和李零曾經飲用火種酒後的火毒極其相似。他們體內的五髒因為積鬱的大量火元素形成了火毒，火毒從他們體內不斷侵蝕，由於又和李零頻繁交手，氣血加速了火毒滋生，並從五髒蔓延到全身。
??這毒來源於火種，僥幸從陰火爆發下活下來的李零專研了火種的原理和特性，並最終以自己的心血為藥引開發了出來，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沒有準備，他是不會輕易去送死的。
??可惜，史俊和吳少強低估了火毒的毒性，又被李零用暗器、或者別的手段下的毒相互混合，這才在醫護中心內死於非命……
??至於史俊，他中的毒並不強烈，隻是經絡毒素，實力下退了不少，在經過簡易治療後，他不敢在留在霖城，帶著吳少強的屍體回燕城去了。
??李零渾身鮮血的回到了第七切麵，離西區，曾經的零雨公會，他成長的地方。由於已經脫力，也吞服了過量的丹藥，加上身上多處受創，讓他顯得極為狼狽。
??與吳少強和史俊的戰鬥超出了他的極限，雖然最終全身而退，體內的傷患也將糾纏他許久一段時間。
??曾經的零雨公會十分淩亂，簡直一片狼藉，四處堆疊的雜物，房間已經大變樣，再也找不出曾經任何他所熟知的感覺，惟有過往的畫麵於眼前不斷浮現。
??不知不覺間，李零已走到窗前，很久以前，他就站在這個位置，眺望遠方，眺望回來的鄭菲雨。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有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劃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陌生的腳步聲自外麵傳了過來，李零恍然驚醒。他回過頭時，卻看到一名年輕的女子走了過來。
??“是你嗎？李零？”她的語氣似乎很憤怒，手中懷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兒。
??從她的聲音中李零認出了來者，她是柳嵐。
??“是我。”自建立零雨公會後，李零有許久沒見過柳嵐了，他不知道柳嵐為什麽來找自己，雖然她是鄭菲雨的好朋友，可他們間沒什麽交集。
??“是你殺死了他們，對不對？為什麽要這樣做？”柳嵐臉上掛著無比的憤怒，大聲質問著。
??李零明白柳嵐來這裏的意圖了，他靜靜看著柳嵐，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她的模樣仍和十多年前，第一次通過無人機看到的畫麵一樣，清秀、端莊。
??“也許吧。”李零沒有否認，他殺的人太多了，也知道柳嵐的父母都是天火公會的成員，也許，柳嵐的父母在不知不覺中死在了自己等人手中。
??“你這個屠夫，劊子手，魔鬼！你殺死了我父母，我丈夫！”柳嵐大聲咒罵著，這讓她懷裏的嬰孩兒啼哭不已。
??“他叫什麽名字？”李零的目光落在了柳嵐懷裏的嬰兒上。
??“來啊，也殺了我們母女倆吧！”柳嵐終於痛哭出聲。好幾個月前，她就徹底失去了同父母，還有自己丈夫的聯係，紫荊花公會屏蔽了第二十七切麵的所有資訊，也限製了所有人的進入，所以柳嵐對那裏的情況一無所知。
??也是直到剛剛，通訊網絡的重置，讓紫荊花公會的信息屏蔽失效了，當事人的記錄讓她才知道發生在自己父母，還有丈夫身上的事情。天火公會，被屠門……
??“殺了我們吧！”柳嵐情緒失控了，她也是直到今天才分娩，誕下一名女嬰。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得知了發生在第二十七切麵的一切，當時她都覺得天都塌了，所以不顧身子的虛弱，強行來到了零雨公會，還真被她撞見了李零。
??“好可愛的小孩子。”李零試圖去抱小嬰兒，但那嬰兒對他極其反感，哭鬧不止，他隻好作罷。“他叫什麽名字？”
??“為什麽，你要這樣做，為什麽？”柳嵐泣不成聲。“他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要趕盡殺絕？”
??李零默默看著柳嵐，曾經，她是李零非常看好的一個人，也是最想拉近公會裏麵的一個人。她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天賦，甚至都超過了風林火山。可惜，她父母是天火公會的人，為了安全，最終隻能作罷。時過境遷，柳嵐依舊在四階苦苦徘徊，世事難料。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殺人，或者被殺，都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李零給出了理由，盡管這樣的理由，都說服不了他自己。
??“你殺了我們吧！”柳嵐蹲坐在地上，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同懷裏的嬰兒一起哭著。
??“你沒錯，我為什麽要殺了你？”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她，今天來到這個世界上，卻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如此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無話可說，幹脆，就一起死了吧！”
??“你的孩子，曆經十月，一路艱辛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你真的就忍心奪走他的生命？殺人，或者被殺，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你孩子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裏，為什麽要假借我手？”李零知道，那個孩子是柳嵐活著的唯一精神支柱了。
??柳嵐泣不成聲。
??“我，也許殺了太多無辜的人，但我，不認為他們是無辜的。你是我姐姐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告訴我，為什麽，會有人殺了她！為什麽，他們還殺了我的兄弟，為什麽？”李零繼續反問。
??“也許，他們都是奉命行事，可既然如此，他們也該早有準備，自己也會有那樣的一天。你失去了自己的至親，我也有，更知道那樣的痛苦，我可以向你道歉，向你懺悔。可有誰，為我的姐姐，我的兄弟懺悔？
??你比我更清楚，他們手上沾染的鮮血，並不比我少。也許，你們家庭很和睦，很幸福，可那是建立在多少個，如我一樣，被強行撕裂的家庭上的？”
??李零大聲質問，這是他長久以來壓抑在心裏的話語，可惜，他卻無處去訴說。
??“我是屠夫，是劊子手，是魔鬼，可我，願意做這樣的人。我不期望你能諒解，也不奢望得到認同，但我會繼續做下去，隻要存在著不公正，我會繼續做下去。”
??“我們就在這裏，殺了我們，我就原諒你。”柳嵐話語之中滿滿的絕望。
??“你……”李零索性從柳嵐手中奪過了嬰兒，他才發現這是一個女孩兒，估計有九斤重，很健康，她在李零手裏不住的哭鬧，力氣很大。
??“她叫什麽名字？”
??柳嵐麵如死灰，她停止了哭泣，隻流下兩行清淚。
??“柳嵐姐，你好好看看，這是你十月懷胎的孩子，她還這麽小，她還什麽都不懂，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你就如此狠心，要拋下她，甚至奪走她的生命？”
??柳嵐依舊跪坐在地上，她的嗓子似乎都哭啞了，在那裏不住的搖著頭。“把她還給我！”
??李零小心的將女嬰遞了過去，母性使然，柳嵐還是放不下她這個孩子的。
??“她餓了，肯定還沒有吃過東西吧？你知道該怎麽做。”說著，李零將柳嵐攙扶了起來。
??“對不起，柳嵐姐，也許，我深深的傷害了你，但請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將她撫養長大。等那個時候，你想找我報仇，我絕不還手。”
??“我恨你，李零，我以前一直拿你當弟弟看待，你卻，你卻……”
??“小寶寶餓了，要吃奶。”李零說，他目光盯著柳嵐。“就算你有仇恨，也不應該折磨自己的孩子。”
??沉默半晌，最終，柳嵐還是輕解羅裳喂起了嬰兒，有了吃食的嬰兒立馬就停止了哭泣，小臉上很是滿足。
??“柳嵐姐，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算在我的頭上。”李零知道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我也給你一個機會，去這裏。”他將冰原的坐標發給了她，那裏很安全，是零雨最後的港灣。
??“你可以得到最好的訓練，她也一樣。我所有的一切，都向你敞開，如果哪一天，你想來找我報仇，我無怨無悔。”
??“我不需要一個魔鬼的施舍。”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孩子在這個混亂無序的世界被活活吃掉！”李零冰冷的話語讓柳嵐愣在當場。
??“我仍然記得我第一次來到霖城時，對一切都好奇，充滿了興趣，可我姐姐卻從不讓我去外麵，直到有一次，我差點就害得自己死掉了，這才發現這個美麗的世界是多麽的殘酷。她長大了一定很像你，我可以肯定，她還沒有名字吧？”李零看著柳嵐懷中的孩子。
??柳嵐沒有回答。
??李零的目光放在了窗外，第三十切麵的碎片零零散散的墜落，像極了一團團美麗的煙火，如同風中的柳絮，隨風飄零，無有依托。
??“叫柳絮怎麽樣？柳絮。”李零輕聲喊道。
??女嬰似乎聽到了呼喚，她眨了眨眼睛，看著李零。
??“她喜歡這個名字，柳絮，咦，剛才居然尿我身上了，真是個不省心的小家夥。”李零笑了，發現了身上的濕漬。
??“柳嵐姐，去那裏，絕不是施舍，也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我喜歡這個孩子，她應該平平安安的長大，不被這個汙濁的世界迷失了自我。我給你的這個坐標，遠離紛爭，遠離惡意。我祈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帶她去吧，如果你不滿意，你也能隨時離開，這一點，我保證。”
??“你休想騙我，你就在這裏殺死我們母女好了！”
??“李風，出來。”李零喊道，然後李風畏畏縮縮的從房間外麵踱了進來。“還有李火，你們倆護送柳嵐姐，回去。”
??“哦。”李風應了一聲。“柳嵐姐，對不起。”李風道歉道。
??“我不需要你們的道歉，你們永遠也別想得到我的原諒！”
??“從現在起，柳絮，就是你們的大小姐，哪怕是死，你們也要保護好她的周全，明白吧？”李零鄭重交待道。
??“是，老大。”李風走到柳嵐麵前，惦著腳尖說了一句：“又多了一個小老大了，嘿嘿，好可愛的孩子。”他轉過頭，接著說：“老大，外麵還有一位故人，你一定想見她！”
??“是誰？”
??“鄭雨！”
??“鄭雨？”李零聞言快步跑了出去。
??“柳嵐姐，這件事，是我們兄弟四個做的，和我們老大無關。”李風看著跑出去的李零說。“我也是孤兒，我知道你對我們的恨意。可我們也不是禽獸，走吧，去冰原。”
??“柳嵐姐，走吧，很抱歉有這樣的事情，可生活得繼續，你的孩子，她還需要你保護她健康成長……”李火也走了過來，他歎了口氣，紫荊花公會已經被重創，但很可能會有更加猛烈的反撲，越早離開對柳嵐越好。“柳嵐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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