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兒女情長
宋北落掀開了紗簾,他走了進去,眼前方低矮的木桌旁出現了季墨琴的身影。
??此時,季墨琴那一雙柔情的眼眸正望向宋北落,蒼白的麵容微微有了些許紅暈。
??她笑了,那笑容就像是冬日的暖陽,溫暖著人心。
??她多日未見宋北落,心中的那份渴望是多麽的急切,總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訴說,可如今二人見了麵,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木桌上放著的一隻鐵鑄香爐,裏頭正飄出淡淡青煙,煙靄迷蒙。季墨琴那纖細的身子在這霧色中變得有些模糊,影綽相交。
??宋北落走近季墨琴的身旁,看著她消瘦的身體如弱柳,兩靨顯露出淡淡的憂愁,原本紅潤的唇已失去了血色。
??而這些全都映入了宋北落的眼簾,他不禁泛起一股憐惜之情,突然間心痛得很厲害!
??季墨琴雙手相交下垂著,她望著宋北落一臉的五味雜陳,見他始終沒有開口說話。於是她道:“宋師兄,你終於來了!”
??宋北落露出一絲苦笑,他有些嘶啞的聲音回道:“季師妹,你的身體.……還好吧!”
??季墨琴微笑著點頭,她道:“不礙事,有宋師兄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對不起……近日來我一直為除魔之事繁忙,沒能來看望季師妹你,還望你不要見怪!”宋北落帶著歉意地說道。
??季墨琴這一聽,她莞爾一笑,神情帶著些傷感,說道:“你我已是多年的師兄妹了,幹嘛還對我這麽客氣。”
??宋北落點點頭,強扯出了點笑容,他道:“是啊!你也知道我一直是這樣的人……”
??季墨琴微低下了頭,心有所思,爾後緩緩地道:“如今外麵邪教橫行,妖魔侵擾,但願早些平定邪魔,好讓天下得到太平,就算宋師兄不能來看望我,我也不會怪罪於你的。”
??她抬起了頭,含情脈脈地望著宋北落,語氣中帶著深切的情意,又說道:“我隻希望宋師兄能夠平平安安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宋北落聽她那話,心中滿是感動,他麵帶悲切之色,道:“師妹.……對不起,我虧欠你的太多了,這一生都無法還清!”
??他那懺悔之言,一字一句的傳入了季墨琴的耳朵裏,這刻季墨琴神色從容,心卻是平靜得如水。
??隨著,她緩聲而道:“宋師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怨不得別人,何況天意如此,所以你真的不必自責。”
??“可是我 ……”宋北落還想再說些什麽,他話剛到嘴邊,竟然說不出口。
??“別說了,好嗎,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季墨琴阻止了他再要說下去。
??宋北落聽後,隻得不再言語。
??兩人沉默了片刻,外麵一陣寒風吹入,把季墨琴後背上的長衫吹掉落地,宋北落靠近了她,撿起地上的長衫替她重新披上。
??“多謝宋師兄!”季墨琴對他道。
??這時候,宋北落心中想起了一件事,他扭頭望向季墨琴,問道:“師妹,我之前給你的浴閻珠,你可還帶在身上?”
??季墨琴聽著他問道,於是便用一隻手伸進胸口的衣衫處,把那浴閻珠掏了出來,隻看那珠子晶瑩透剔,內裏炙熱,光芒迸發,和之前沒有什麽變化。
??她望著手掌中的浴閻珠說道:“這浴閻珠是你給我的,我一直把它放在身上,從不曾丟棄。”
??“這就好.……”宋北落歎息了一聲,接著道:“這浴閻珠雖有驅寒護體,清解邪煞之氣的功效,但卻.……對你身上的蠱毒並沒起到很好的作用。”
??他望著季墨琴手中的那浴閻珠,麵色難過地又道:“今日見到師妹,內心羞愧難當,我真是罪該萬死!”
??季墨琴聽罷,微笑著對他說道:“這顆浴閻珠,它雖然不能完全清除我身上的蠱毒,但是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把它放在身上,便覺身體被侵蝕的痛苦減輕了不少。若是沒有了這珠子,恐怕我如今的狀況會更加的糟糕。”
??“師妹,你放心吧!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就不要放棄,我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解藥,相信我……”宋北落對她堅定地說道。
??其實,季墨琴原本已對這些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但當她聽到宋北落的這些話語,望著他那堅定的眼神,心中隻感覺到暖暖的,讓她很是安心。他能夠為她付出這些,自己已經很知足了。
??而現在,季墨琴隻希望上蒼能給她多點時間,讓他倆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和陪伴。
??“嗯,宋師兄,我相信你!”季墨琴含著笑意,輕點著頭說道。
??接著,她把浴閻珠重新放入了胸前的衣衫裏,立刻就有一股暖流行遍了她四肢百骸,為她驅寒護體。
??落葉知秋,兒女情長。凜冽的寒風吹走了多少無情歲月,塵世芳華,已曆經過了萬般的形態。驀然回首,愛也悠悠,情也悠悠,醇綿依舊,總會在記憶的最深處獨自且償著。
??時間已過了半個時辰。
??這時,季墨琴一如她深情般的模樣,她對宋北落輕聲道:“宋師兄,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對當年之事耿耿於懷,始終不敢麵對於我。”
??她臉上露出奢望之色,又說道:“可我真的沒有半分怨言,一想到你對我避而不見,我的心真的很痛。宋師兄……你能理解嗎?我隻希望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那樣就足夠了,可宋師兄卻沒能給我這個機會!”
??“師妹,我都明白……”宋北落望著她,沉聲地回道。
??多少個日月春秋,宋北落到這時才幡然醒悟,他認真地說道:“從現在起,我會答應師妹你,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永不離棄!”
??季墨琴聽他這一說,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望著他,於是問道:“宋師兄,你說的可是真的?”
??宋北落點頭答道:“當然,自從當年起,我就知曉師妹你的一番心意了,隻是那時出了那樣的事,我一直都在逃避著自己。”
??他繼續說道:“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與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幸得陸師叔與方師弟他們二人替我解開了心結,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人活著就應該是要珍惜當下,順應自己心中所求,去好好珍惜它,把握住它!”
??季墨琴聽他說完,原來她的苦守並沒有白費,隻是這數年的時間真的很長、很長,以至於她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將在這一刻完全釋放出來。而她現在,突然間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漸漸地,在她兩眼之中,流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宋北落見著她這模樣,有些心疼,他道:“如果我現在還是執迷不悟,隻怕我會後悔一輩子。師妹.……現在我說的這些,你會覺得晚嗎?”
??季墨琴雙眸望著他,原本那蒼白的臉色現在變得紅潤了不少,精神狀態也好許多,隻見她喜極而泣,高興地回道:“不晚,有師兄這番話,我很心滿意足……”
??到最後,宋北落伸出一隻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之上,然後把她手握在自己手心處。
??兩人的手就這樣緊緊的握住,彼此感受著對方手裏的溫度,不覺之間,兩顆心已緊緊的連在了一起。
??……
??千裏冰封,萬裏飛雪,寒風蕭颯,無盡的山河皆是銀裝素裹,天地間白茫一片,正是:秋寒不知飛雪臨,忽聞一入天地封。
??雲華山,隻見銀白的五座奇峰傲然聳立,紛飛的大雪則接連不斷的一層層鋪蓋其上,在這蒼茫的天地間,伴著呼嘯的狂風,譜寫出一曲闊蕩的殘歌。
??一日,顧南雲與江堯,及賀蘭兒三人,跟著宋北落來到了流雲峰,聽聞流雲峰的掌塵冰大師乃今日誕辰,整個門派凡是一幹重要人物,都到了流雲峰聚集,一起慶賀成冰大師的誕辰之喜。
??而他們三人,雖然在雲華劍宗內隻算是一般的弟子,是沒太大可能去參加這等喜慶之事的。因為就整個門派而言,所有的弟子差不多就有兩千來人左右,若要是全都到流雲峰,恐也是人滿為患,更別談說走動了。
??所以,隻有門中師長一輩們以上的人物,則可以前往參加。但是,規矩是死的,總有一些弟子是幸運的,他們大都是得到了師長們的應肯,故才帶著跟隨前往。
??而顧南雲、江堯與賀蘭兒三人,自然也是如此跟著來到了流雲峰。
??迎著這雪虐風饕之際,險峻的峭壁之上,蒼鬆兀立,飽經風雪的洗禮,它的風采依舊是堅韌不拔,遒勁風骨。
??古道之上,早已覆蓋著厚厚的冰雪,難於行走。在離道路不遠的斜坡處,生長著幾株喬木奇花,無葉、花瓣潤滑,頂著一股股寒流競相開放。那是這片雪白世界中的一抹驚豔,幾如朝霞,別具一番雅致。
??古道的邊上,遠遠的能看見一個身影獨自站在那處,正欣賞著這流雲峰上的雪景,近看時,那人不是顧南雲又是誰?
??淡淡的奇花清香飄入了顧南雲的鼻子中,他臉上露出一副沉醉之色,正頗有興致的感受著這刻的美好。
??“哎呀……”
??一聲驚叫從不遠處傳來,顧南雲定睛望去,隻見著前方不遠的石階處,出現了兩名雲華弟子,瞧他二人年紀也不大,約摸十五六歲左右。
??此時,他們兩人中正有一人從那狹窄的石階上摔滾了下來,那瘦小的身子一頭紮進雪堆之中,所幸沒有大礙。而原本他手中抱著的一隻酒壇子,則順著石階往下骨碌碌的滾下去,還好沒有破碎,一大半壇身則被雪淹沒了。
??而另外一人,他臉上閃現出一個驚慌之色,趕忙放下手中提著的一個竹籃子,那竹籃上麵有蓋,想是裏麵裝的是飯菜之類的食物。
??緊接著他踏入雪堆之中,把那名摔倒在雪堆裏的弟子給扶起.……
??顧南雲見此情形,於是便走了過去。
??“兩位師弟,你們沒事吧?”顧南雲站在那兩名弟子的麵前,對他們說道。
??那兩名弟子抬眼望去,發現此刻來了一個人站在他們的麵前,正一臉笑意的望著他倆。
??待他兩人確定顧南雲沒有了敵意之後,其中那名摔倒的弟子勉強支撐著身子,臉上痛苦中扯出一絲笑容,他拱手說道:“多謝師兄關心,剛剛我隻是腳滑了一下,並無大礙!”
??隨著,顧南雲蹲下身子,替那摔倒的弟子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小腿處已經被割破,鮮血浸出,想來是剛才被石階給刮傷的。
??顧南雲望著眼前的這兩人,見他倆麵容單純,稚氣未脫,模樣顯得有些少不更事,應該是剛拜入門下不久的弟子。
??“我叫顧南雲,兩位師弟可是流雲峰弟子?”顧南雲這時站起身說道。
??兩名弟子中,其中一個回道:“嗯,我叫寧岩,他叫閔鬆!”
??顧南雲點著頭,表示知曉。
??這如此冰天雪地的,這兩人不好好待在房裏,不知是要去那裏。而起還攜帶著一隻酒壇和一個竹籃,看來是給什麽人去送酒菜的。
??顧南雲轉頭觀察著周遭的事物,隻見這裏乃是僻壤的地方,誰會住在附近呢?
??他帶著這些疑問,於是對他二人問道:“對了,不知兩位師弟,你們這是要去哪裏,給誰送酒菜啊?”
??那叫寧岩的弟子回答道:“師兄,是這樣的,我二人自從入門以後,師父便叫我倆每日把酒菜送往雲華洞府去,說是洞中住著一位師伯祖。”
??“是啊!聽說那位師伯祖已經住在洞裏很多年了,從未出來過。”這刻閔鬆跟著說道。
??顧南雲一聽,他來劍宗已有幾年,怎麽就沒聽說過還有一位師伯祖住在那雲華洞府中,聽起來倒是挺神秘的。
??這時,風雪已漸漸變得小了些,顧南雲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他道:“我看閔鬆師弟你已經摔傷了,天氣這麽寒冷,你還是趕緊回去包紮一下吧!”
??呆在一旁的寧岩聽後,他說道:“可是師伯祖的酒菜我們還沒有送到,若是現在就回去了,師父定不會饒過我們的!”
??顧南雲爽朗一笑,他成竹在胸地說道:“你們就放心吧!這送酒菜之事,就交給我來。”
??“這怎麽好麻煩師兄你啊!”那閔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顧南雲又對他二人道:“你們就不要跟我講客氣了,寧岩師弟,你趕快扶著閔鬆師弟先回去包紮。”
??“那就多謝師兄了。”寧岩說完後,便把去往雲華洞府的方向告訴了顧南雲,隨後他扶起閔鬆,二人一起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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