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學宮論道
江玨在洛邑學宮首次出手便草草落敗,倒是落得個笑柄。學文,被孟蘭、鄒固嫌棄;習武,被夏侯仲卿嫌棄,又敗在石雁舟手下。
??他來洛邑學宮本就是個笑話,還真把自己當成是祭酒了?不過是當年權宜之計,癡兒還當了真。
??比試落下,自然該論道了,畢竟在場的除了四位嶄新的武聖還有諸子百家的聖人,比如集儒家和縱橫兩家聖人於一身的鄒固,比如天道聖人孟蘭,比如荊楚縱橫家木爾,比如魯國法家聖人告誓,再比如身掛七國相印的縱橫家秦淮。
??“孟蘭,你總說不與我爭,可孟蘭從小到大都喜歡和我爭,”鄒固說道,“既然孟蘭喜歡爭,那師兄便將玨讓給你吧。”
??“多謝師兄,”孟蘭招手說道,“玨,過來。”
??江玨搖搖頭說道:“孟先生,我與你已經再無瓜葛。”
??孟蘭沉默不言,江玨還是這麽執拗,執拗得讓他無可奈何。
??“孟蘭不與我爭道義二字?”鄒固笑道,“還是孟蘭自愧不如?”
??“鄒先生,”江玨起身拱手說道,“鄒先生總喜歡拿道義二字說話,小子鬥膽問一句,道義幾錢?賣我兩斤可好?”
??好一句“道義幾錢,賣我兩斤可好。”一句話問得鄒固麵紅耳赤。
??到底是天下首聖,鄒固很快定下神說道:“你可知道義二字怎麽寫?”
??江玨提劍在地上寫了兩個字——道義,寫得是龍飛鳳舞,寫得是汪洋恣肆。
??“不知小子寫得對不對?”江玨問道。
??鄒固沒答話,江玨繼續說道:“鄒先生總拿道義二字說事,小子便問問,何為道義?”
??“道義自然是出自學宮聖地。”鄒固答道。
??“按照鄒先生的說法,道義便是一地之言,一家之言,甚至是一人之言?”江玨質問道。
??鄒固笑道:“你與我談道義,那你說說。”
??“鄒先生,所謂道義,便是天道意誌和人間仁義。天子秉承天道意誌,眾生合力造就人間仁義。道義不是一地之言,不是一家之言,更不是一人之言。鄒先生說的道義恐怕是宋國的道義,是縱橫家的道義,是鄒先生的道義吧?”江玨說道。
??“癡兒妄談道義,屬實可笑。”鄒固嗤笑道。
??“癡兒又如何?當初鄒先生不是規規矩矩跪在我這個癡兒麵前喊一聲祭酒?癡兒又如何?四海九州被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人物當成癡兒的還少了?癡兒又如何?癡兒今日便在這洛邑學宮當著諸位的麵和鄒先生說道說道道義二字。”
??“你是聖人否?是賢人否?是才人否?”鄒固三問。
??“小子既不是才人,也不是賢人,遑論聖人,”江玨答道,“小子是千千萬萬小人物中最不起眼的那個,小子既然能站在這裏,便是替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小人物發聲。”
??“好,”孟蘭擊掌三次,說道,“師兄,你又看走眼了。”
??一個“又”字,實在奇妙。
??“仁義禮信,忠誠孝悌,”江玨說道,“這八個字不知鄒先生可還記得?或者已經被縱橫權謀四個字代替?”
??“自然記得。”鄒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鄒固為祭酒後天下道義依舊是君子之道,君子之道便是子醜留下的仁義禮信和忠誠孝悌。
??“可小子聽到一些不好的聲音,”江玨說道,“小子聽說宋楚兩家想要均分天下。”
??語驚四座,在座眾人都人心惶惶。畢竟這是在宋國,畢竟在座的不是諸侯貴公子便是文武大能,他們的命很金貴。
??“何人說道?”鄒固笑道,“莫不是你在胡說吧?”
??江玨說道:“既然鄒先生都這麽說了,那也許是小子聽到的謠傳。”
??“諸位,本王回國有事,便不久陪了。”魯王小白拱手說道。
??“本王想起也有事,剛好順路,與魯王同行可好?”吾王流蘇說道,“叔叔走不走?”
??越王由生陰沉著臉點頭。
??在座除了楚王熊冉和孟蘭悉數表示有事要離去,恐怕是江玨那一席話讓這些大人物都人人自危了。
??“諸位,天色不早,若要離去不如明日趁早,如何?”鄒固拱手說道。
??洛邑學宮外有繁雜腳步聲傳來,從門口望出去,顯然洛邑守軍已經將洛邑學宮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了。
??“鄒固,你是要將我等一網打盡?”吾王由生質問道。
??洛邑學宮氣氛很微妙,宋楚兩國走在一起,孟蘭與石雁舟兩人占據一方,江玨一行三人孤零零,餘下的都報團取暖。
??“不敢,隻是請諸位再坐上一坐,宋王還要親自來與諸位敘敘舊。”鄒固笑道。
??江玨起身走到孟蘭身側,說道:“孟先生,我在三苗之地見到了嘉禾,一禾兩穗。”
??“玨,孟先生一直掛念你,去郢都也是專程為你去的。”石雁舟說道。
??“我知道,”江玨說道,“孟先生,那六藝經書我都記得了。”
??六藝經書落在郢都了,不過無所謂了,因為江玨已經熟記在心。
??“好,”孟蘭說道,“玨,還恨我嗎?”
??江玨搖搖頭,小聲說道:“如何會恨孟先生,我就怕孟先生已經有了兩個弟子了。”
??“先生可是一直為你留著的。”石雁舟說道。
??眼下不是敘舊之時,一行五人匯聚在一起,還是勢單力薄。
??“鄒固,你可要想好了,”秦淮說道,“若是我回不了冀州,恐怕宋國再無安寧之日。”
??“自然不敢,隻是請諸位再留一日,宋王明日便趕來。”鄒固答道。
??“若是本王今日非走不可呢?”魯王小白冷聲說道。
??“請便。”鄒固伸手說道。
??滕雲率先出門,魯王小白隨後,其餘人也悉數離去。
??“我們也走吧,往北走,有人接應。”孟蘭說道。
??鄒固並未出手攔住任何一人,魯王小白往北而去,他不敢往東,也不敢往南,其餘諸侯悉數緊隨,加上隨行人員浩浩蕩蕩數百人往北出洛邑。
??江玨與孟先生一同也往北走,出了城門江玨鬆了口氣,還好,鄒固並未眼下還未出手,還好,自己來得及時。
??出了洛邑北城門,大黎、北境聯盟與燕國軍隊都駐紮在此,眼下算是安全了。
??“多謝。”魯王小白朝江玨拱手說道。
??“多謝。”其餘無論是諸侯貴公子還是諸子百家聖人,或是武聖,都悉數朝江玨拱手。
??“多謝,”孟蘭也朝江玨拱手說道,“不要推辭,這是應該的,我是替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黎民道這一謝。”
??大黎、燕國和北境聯盟的軍隊護送著這些大人物日夜兼程,半月之後終於抵達兗州。
??直到出了塞上莽原抵達兗州,這些大人物才徹底鬆了口氣,狡狐宋驍,並未現身但下了好大一盤棋,若不是江玨點醒,恐怕這些大人物真要被一網打盡了。
??“諸位,宋楚的虎狼之心已經昭然若揭,還請諸位看在天下黎民的份上齊心協力,保衛大黎。”孟蘭朗聲說道。
??“諸位,淮說過,獨梜易斷,眾梜難折,淮代表冀州七國表態,願意與大黎一道捍衛天下道義。”秦淮率先說道。
??“我燕國自然與大黎一心。”燕王延卿說道。
??中山王子湯也表態:“我中山五百年來一向忠臣。”
??還未表態的有魯國、吳、越和蜀國,蜀王最為為難,畢竟他難得出梁州一回便遭遇這等不測之事,現在又來了兗州,離梁州越來越遠了。
??孟蘭也不強求,說道:“我已經派快馬去黎都了,想必天子已經親自來迎接諸位,還請到黎都一聚。”
??眾人隻好無奈地點頭,畢竟都到了兗州地界,不去覲見天子也不合適,何況是天子親自相迎?
??雖說大黎已經式微到不成樣子,但名義上還是天下共主,麵子上還是得照顧。
??於是這一行眾人又浩浩蕩蕩往黎都而去,這一去,恐怕真要變天了。
??“先生,你說為何鄒先生不攔住我們?”江玨問道。他一直覺得疑惑,若是宋驍願意出手,恐怕這一行人沒有一個能出洛邑吧。
??“你以為這些大人物都是好相處的?”孟蘭說道,“恐怕個個都已經陳兵邊界,隻要鄒固敢輕舉妄動,恐怕戰火一日之間便要燒進宋楚兩國。”
??“那為何他們又對我感恩戴德?”江玨問道。一路上這些大人物時不時便和江玨嘮上幾句,三句不離感恩五句不離感謝。
??“總要個人出頭,他們礙於麵子不好說破而已。”孟蘭答道。
??“那為何他們還是要來呢?”石雁舟也忍不住問道。
??孟蘭答道:“若是不來,豈不是駁了宋驍的臉麵?畢竟宋國遷都是大事一樁。”
??“原來如此。”江玨恍然大悟。
??“都不簡單啊,”孟蘭感慨道,“北境七國、燕國實力微弱,所以願意與大黎一心。吳越和魯國國力強盛,有爭霸天下的心思,所以不願表態。至於蜀國,實在地處偏遠,不願摻和到其中。抵禦宋楚兩個大國,守護大黎國祚,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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