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邋遢ii.
天方祖地，一切生命起源的搖籃之地，自從有生靈開始行走在這片大地之上時，就有了修行的體係，人能修行，獸能修行，就算是植物，也能在漫長的生長過程中借助著靈氣的淬煉修得靈智。
??修行能使生靈一次次蛻變，一次次脫胎換骨，一次次增加自身的壽元，萬物皆有終結的那一刻，而修行，除了能獲取強大的力量之外，也能一次次打破壽元的禁錮，獲取更長的生命周期。
??天方祖地到底有多大，從來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數據，對於這一點，世間都隻有一個說法，就是大，無盡地大！
??或者可以換作另外一個說法，即使一個修行到極其高深層次的人，如果不借助虛空穿梭，讓他從天方祖地的一邊走到另一邊，終其一生也無法到達終點。
??在這片經曆了無盡歲月的浩瀚大地上，出現過無數驚才絕豔之人，成立了無數的宗門王朝，割據一方。
??在一片連綿大荒澤中，遍地都有遼闊的大澤以及高聳入雲的山峰。
??此地罕無人煙，遍地獸群，其中也不乏一些強大的妖獸，久而久之便能聽到有猛獸廝殺的恐怖吼聲。
??在其中一座大山之上，有著一條瀑布從山巔傾瀉下來，水花四濺，彩虹一層層如天梯般橫亙在瀑布的兩旁。
??此刻，在山巔之上，瀑布的源頭是一道蜿蜒的河流，水流極速，拍打著兩岸的巨石水花紛飛。
??“尋山望水，美酒相陪，了然一身，我亦逍遙。”
??在河流的中心，躺著一個邋遢人影，漂浮在水麵上，大字型躺著，衣衫襤褸，發絲淩亂，臉上布滿了蓬亂的胡須，其中一隻手握著一個酒壺，滄桑的雙眼看著天空，時不時就灌下一口酒，偶爾發出一道笑聲，任由自身順著急促的水流衝刷而下。
??“老師！老師！快上岸！前方就是奪命瀑布！危險啊！”
??此刻，在河流的後方，有著一位少年不斷在河岸的巨石間來回跳躍，快速向著這裏追來。
??“天大地大！了無牽掛！”
??河流中的老邋遢又哈哈笑了起來，隨即又灌下了一口烈酒。
??“老師！快停下來！”
??後方少年急促的聲音傳來。
??然而在此刻，河麵上的老邋遢已經到達了河流的斷截處，下方便是直達山峰底部的瀑布。
??此瀑布不但落差巨大，且隱藏著許多堅硬鋒利的凸石，多少年來，但凡有人或獸若從這裏墜落而下，非死即傷。
??但河麵上躺著的老邋遢卻如沒有發現一般，任由自身向著瀑布下方墜落而下。
??“老師！危險啊！”
??在這緊急的關頭，少年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一把握住了老邋遢的手。
??少年拉著他拚命地往回遊，然而已經晚了，兩人同時向著瀑布下方墜落而下。
??瀑布之下，常年在水流的衝刷下，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
??咚！
??此刻兩個一閃而下的人影紮進了深水潭之中。
??蕩漾的水麵上有水泡冒起，一個少年在水中探出腦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他震驚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發現竟然一點擦傷都沒有，心中充斥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他回想起在瀑布摔下來的那一段時間裏，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然而每一次摔倒在凸石上時，都剛好被凸石上的水流卸去了力量，這是運氣。
??他激動無比，原來自己這麽幸運，回想起過往，多少次生死危機，他的親人沒有一個挺過來，唯獨隻有他安然活了過來，每一次都是那麽的幸運。
??少年想到這裏，眼眸中的淚水奪眶而出，上天給他關了一扇門，令他難以進入修行之路，卻又如此寵幸他，幸運一直陪伴著他。
??“老師！老師！”
??少年此刻才想起，他的老師也跟著摔了下來，生死未卜，他立刻潛入水中，尋找著老邋遢的身影。
??他不斷地潛入水中，在多次嚐試之後，本以為老邋遢死定了。
??“真刺激！”
??然而卻在此刻，他聽到了身後有熟悉的笑聲響起，猛然回首，發現在身後的水麵上，老邋遢就躺在那裏，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在喝著酒。
??“老師！”
??少年拚命地遊過去，拖著老邋遢回到岸上。
??然而老邋遢卻如意猶未盡一般，又向著水麵走去，舉起酒壺準備再喝一口。
??“老師！不要去了！”
??少年在背後大聲道。
??老邋遢停下了腳步，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發出一道笑聲。
??“額？沒酒了，那就回去吧，回去買酒。”
??少年顯得極其無語，自從他認了此人為老師以來，就從沒有見他有改變過，從不修邊幅，身上的衣衫也從沒有換過，甚至沒有洗過，一副老乞丐的模樣，但凡見過他的人都笑他老邋遢
??而他唯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喝酒，隻有在沒有酒的時候，才會願意去城中人來人往的地方，隻是為了得到一壺酒。
??“回去買酒，哪有這麽容易。”
??少年的嘴巴不禁撅了撅，老邋遢自從上次把手中酒壺灌滿了之後，就一邊喝一邊走，從沒有想過要去哪裏，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此地深山大澤。
??而現在再想要回去，不知也要走多久的時間了。
??而且此地時常聽到有猛獸嘶吼的聲音，一個不小心走錯路便會成為猛獸的口食。
??“走，我們回去。”
??老邋遢完全沒有理會少年的感受，徑直向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少年見狀，也隻得跟了上去。
??老邋遢一路走著一路自言自語：“那家酒樓被我耍了一次，應該不會再給我酒了，得去第二家。”
??身後少年聞言，頓時無言，他知道，老邋遢的酒壺不簡單，是修行界的法器，看似一個普通的酒壺卻能裝得下幾大缸滿滿的酒。
??而自從他跟了老邋遢這麽多年，就沒有見過老邋遢顯露過修為，而老邋遢也說他隻是一個凡人，一個無用的凡人，叫少年不要跟著他。
??然而少年卻不肯走，他其實在心裏也懷疑老邋遢真的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有辦法指引他踏上修行的道路。
??但這是死去老管家的囑咐，老管家在臨死前將少年托福給老邋遢，再三叮囑少年拜老邋遢為老師，無論天涯海角都要跟著他。
??少年此刻心中浮現起老管家死前低聲對他說過的話。
??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如果跟著他你都不能真正踏上修行的道路，那麽拜他人為師就更加不可能做到。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穿過一片片荊棘密林，日落黃昏，遠處密林中的獸吼聲變得更加密集了。
??咕嚕！
??在此時，少年肚子傳出空腹的聲音，老邋遢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少年。
??“走累了，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去找點吃的回來。”
??老邋遢剛說完，便仰天倒在地上呼嚕嚕睡起覺來。
??少年略顯無奈，小心一步步向前走去，剛走出不遠，他不由得露出喜色，前方有著一頭受傷倒地的野鹿。
??“真是太幸運了！又遇到了一隻！”
??少年興衝衝地將野鹿拖回去，架起火堆開始烤了起來。
??深夜寂靜，滿天繁星，少年吃飽了便也在火堆旁睡下，留下了半邊鹿肉給老邋遢。
??此刻，老邋遢從夢中醒來，緩緩坐起身來，目光落在火堆旁的少年身上，臉色平靜。
??許久之後，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何必呢？”
??他自言自語道。
??老邋遢就這麽看著，慢慢地看得入神，內心陷入了回憶之中。
??在他麵前的少年，其經曆與他年少之時有著相同之處，同樣無法修行，同樣背負著仇恨，不同的是眼前少年背負的仇恨更深。
??而他也如願踏入了修行之路，得以複了仇。
??然而呢？
??如今想起，還不是一樣，追尋更強的力量，不斷超越自己，到了最後連身邊最重要的人都守護不了，更別說完成心中那遙遠的夢想。
??想著想著，老邋遢的眼角不禁有淚水滑落而下，將髒兮兮的臉龐滑出了一道淚痕。
??“老師，你為什麽哭了？”
??此刻少年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老邋遢的回憶。
??老邋遢神色立刻恢複平靜，眨了眨雙眼道：“霧水而已。”
??少年沒有反駁，他雖隻有十五歲，但卻比任何人都經曆得多，心智早已成熟，自然也就看得出來，老邋遢之所以時時刻刻都在借酒消愁，肯定是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內心受過打擊無法走出來。
??“老師，我決定了，回去之後我就去雷行宗拜師，哪怕是從一個掃地小廝做起，我也要走上修行的道路。”
??少年雙眼中泛著堅定的目光。
??老邋遢抬起頭認真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又道：“老師，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家族舊址中還有一間屋子，你就住在那裏，我會想辦法常去看你的。”
??老邋遢沒有回應，許久之後，他緩緩開口道：“浩之。”
??少年臉色通紅，連忙開口糾正道：“老師，我叫之浩，蘇之浩。”
??少年心中一陣小委屈，跟在老師身邊八年了，竟然還記不住他的名字。
??“嗬嗬，浩之，哦，之浩，你那麽想要踏上修行的道路，為何啊？”
??老邋遢笑嗬嗬問道。
??少年聞言，雙眼頓時變得鋒利：“複仇！血海深仇！”
??老邋遢並沒有回憶，隻是目光靜靜看著少年。
??少年又道：“老師，你不要勸我了，此仇不報，我活著也沒意思了。”
??“我並不打算勸你，我也知道勸不了你，我也完全理解你的心情，誰無年少輕狂之時，換作是我，也會與你有同樣的想法。”
??老邋遢心平氣穩道。
??蘇之浩麵露喜色：“那麽老師你是答應了。”
??“雷行宗很強嗎？”老邋遢緩緩問道。
??蘇之浩露出驚訝神色：“老師，雷行宗你不會不知道吧，在整個青天域內，雷行宗是第一宗門，如果能成為雷行宗的弟子，肯定會大有作為。”
??老邋遢點了點頭，又問道：“哦，原來如此，那怎麽沒有見你修行過？”
??蘇之浩臉色不禁暗淡下來：“我也想，隻是我不敢。”
??他想到了自己的特殊，經脈的特殊，從小便被認定為經脈殘廢，在家族還沒有衰落之前，就不知用了多少靈藥，隻能勉強開拓了一道靈脈，而繼續下去，便會經脈受損而溢血，輕則臥病在床，重則全身經脈破裂爆體而亡。
??蘇之浩說出自己的處境，老邋遢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又開口道：“那你怎麽不再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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