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新娘”
緊跟著,“嗤啦”一聲,伊恩的左腿褲子上忽然開了一道口子。傷口不深,但鮮血立刻滲了出來。
??讚達爾發現自己很無力,他的戰錘同樣無法觸碰到這些女妖,而女妖也並不理他,隻是一味地繞著伊恩飛舞。
??就如同密斯特所說的那樣。
??瑪麗安此時倒是置身事外,因為一個念頭剛剛從她腦海中閃過。伊恩來這裏也已經有一兩周了,為了鍛煉他靈想力的強度,瑪麗安除了教授知識之外還訓練他進行冥想。
??冥想能提升他的專注力。
??瑪麗安現在想看看,伊恩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有沒有什麽成效。她是一個優秀的研究學者,但未必是一個好的老師;伊恩是一個成功的靈想力實驗體,但未必是一個好學生。
??“專注點。”瑪麗安提醒道。
??伊恩確實不夠專注。雖然他憑著戰鬥經驗和靈想力的提升,立刻具現出了紮克和安德魯來禦敵,但腦子裏還在思考著密斯特的問題、在這裏開戰的後果、讚達爾可能會采取什麽行動,以及瑪麗安的反應,甚至是事後如何安撫密斯特、整件事如何收場。唯獨沒有將注意力投入到林地女妖的身上,至少投入不夠。他輕敵了。
??林地女妖並沒有實體,所以無論是讚達爾想要用戰錘砸扁她們,還是伊恩打算用長劍刺穿她們的胸膛,都沒有任何作用。唯有純粹的靈想力和純熟的技巧,才有希望捕捉到她們的身影。
??伊恩催動紮克和安德魯忽然退開幾步,脫離了讚達爾的身邊,女妖們果然追隨而去。
??伊恩吸了口氣,不再思考那麽多,將自己的精神凝聚起來。
??與此同時,紮克和安德魯的藍色靈體變得越發透亮耀眼起來。
??“夠了,密斯特!”讚達爾試圖說服密斯特停止胡鬧,林地女妖可不是什麽鬧著玩的小型魔獸,她們是被稱為鬼魅的異獸。
??一下,又是一下,伴隨著女妖們的閃現,伊恩的後背和肩膀連續受到攻擊,掛了彩。
??密斯特恐懼地閉起眼睛,有些懊惱地叫道:“太遲了……我隻能說出詛咒,不能收回它們……”
??忽然,一聲女妖淒厲的叫聲傳來,令密斯特又忍不住睜開眼睛。
??那一瞬間,他剛好看見紮克閃亮奪目的藍白色長劍刺破女妖的胸膛。女妖掙紮幾下,便化作青焰消散了。可糟糕的是,剩下的三隻女妖,反而加快了速度,也不再隱蔽自己的形態,隻是飛快得圍著伊恩飛舞。
??她們越飛越快,最後如同三顧旋風升上半空,重疊在了一起!
??泛著淡淡白光的紗裙打著轉翩翩然垂下,一隻高大的妖靈出現在眾人眼前。她的頭發是紫色的,盡管這裏沒有風,卻兀自飄揚著,如同火焰燃燒般輕輕向上方升騰。純白色的連衣紗裙上,蕾絲領口和袖口的勾花細致而華麗,隻可惜穿著它的主人卻是一具女性枯骨。
??讚達爾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妖靈,呢喃著說出一個熟悉的名字:“新娘……”
??“新娘”是一種令人恐懼的怨靈。
??每當日光西斜,隻要想起關於“新娘”的故事,再貪玩、頑劣的孩子都會乖乖回家,投入父母的懷抱裏。
??聽說它懼怕早晨的陽光,隻會在午後出現。也許是因為新郎們總是在清晨去迎接他們的愛人,然後在正午時分一同前往禮拜堂,在親友和神明的祝福下結成夫婦。“新娘”生前沒有等到自己的愛人,這幸福的情景會刺傷“新娘”,所以她從不在正午之前出現。
??沒人知道提瓦克大陸上第一隻“新娘”是怎樣誕生的,但總有人宣稱自己知道“新娘”的來曆,甚至說得聲情並茂,細致入微。
??傳說中她生前的名字是翠西·溫尼斯,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座小城鎮裏。她出生在帝國南部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貴族溫尼斯家,是家中嫡女。雖然溫尼斯家的貴族地位卑微也沒有任何實權,但家教卻十分嚴苛。她的父母從小對翠西嚴加管教,希望她長大後能嫁入高等貴族的家庭,也能令溫尼斯家族的地位跟著攀升。
??可事與願違,她卻偏偏與自己的家庭教師蘭斯利爾墜入了愛河。
??兩人身份的差別,和當時人們的世俗眼光,注定他們無法在一起。但倔強的年輕人試圖用雷厲和果敢的行動對抗命運與偏見——他們打算在沒有親友祝福的情況下,秘密舉行婚禮。
??某個夜裏,他們相約第二天清晨,在第一縷陽光照耀下來的時候在教堂會麵,完成婚禮。約定之後,蘭斯利爾便獨自悄然離開了,而既緊張又興奮的翠西卻睡不著。輾轉反側之後,她將偷偷準備好的婚禮禮服取出來換上,決定連夜摸黑前往教堂。
??因為愛情而無所畏懼的姑娘打算在教堂守上一夜,在天亮時給自己的愛人一個驚喜。她要將自己穿著禮服長裙的出現在教堂的身姿,在晨曦的照耀下刻印在愛人心上。
??可是第二天,精心打扮的翠西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商販們都開始支起貨架做生意時,也沒有等到蘭斯利爾的出現。她一夜未眠,又為等不到愛人而焦慮萬分,形容憔悴。
??隨著太陽的升起,教堂周圍已經有不少人來來往往,也開始有人注意到了她——溫尼斯家的翠西,正盛裝打扮獨自呆在教堂。人們竊竊私語,因為從沒聽說溫尼斯家今天要嫁出女兒。翠西慢慢被失望、絕望的情緒占據,她不得不認為是蘭斯利爾臨時變節,拋棄了她。就在她羞憤地打算返回宅邸時,一隊護衛抬著一具男屍來到她的麵前。
??翠西用顫抖的手揭開了遮蓋屍體、血跡斑斑的粗布。雖然屍體臉上到處是淤青和紅腫,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愛人蘭斯利爾。巨大的悲痛如同瀑布蓋頂而來,遮蔽了她的世界。衛隊長傳達了她父親的話,大意是要她自己走回去,從此閉門思過,還要接受禁足懲罰等等。但這些翠西已經聽不見了,她的世界裏隻有痛苦和哀傷的回響,和眼前支離破碎的愛人屍體。
??原來翠西的父親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親昵關係,前夜蘭斯利爾剛一離開,就被家中的護衛帶去了地牢。在那裏,翠西的父親威脅著要讓蘭斯利爾親自斬斷翠西對他的依戀,衝動而熱情的蘭斯利爾卻當麵斥責翠西父親的虛偽、勢利和冷酷。
??言語之中提及貴族身份,觸了溫尼斯家沒落老貴族的逆鱗。盛怒之下,他命人刑逼蘭斯利爾,但年輕的教師卻至死都沒有妥協。
??翠西墮入了無盡的黑暗。悲痛中,她為自己對愛人的懷疑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當天,翠西的家人並沒有等到她灰溜溜回來的身影。在溫尼斯家再要派護衛家丁去找的時候,小鎮的鎮長帶著城鎮守衛,舉著火把匆匆趕來。
??翠西吊死了自己,就穿著那身被塵土和血跡弄髒的白色婚禮長裙。
??她徒手挖開泥土,將蘭斯利爾埋葬在了教堂後麵,然後把自己吊死在了教堂裏。用來墊腳的,是本應用來宣讀神聖祝詞的講台。她自覺無顏麵對蘭斯利爾,同時帶著深深的恨意,獨自在教堂裏結束了生命。
??這是瀆神!鎮長和教廷派駐在小鎮負責掌管教堂的僧侶知道後,相較於一對年輕人的生死,他們更在乎小鎮和教廷的名聲。僧侶又氣又惱,於是連夜找到了溫尼斯家。
??但對溫尼斯家和這座小鎮來說,這隻是悲劇的開始。
??當人們試圖去收回翠西的屍首時,黑洞洞的教堂裏忽然傳出女人尖細的笑聲,清晰、冰冷,把剛要進去的家丁嚇得立刻逃了出來。那聲音在空蕩蕩的教堂裏回蕩,白色婚禮長裙在黑暗中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似乎在半空中輕輕晃動,仿佛是呼應那些笑聲。
??那晚,無論鎮長如何催促,也沒人敢走進教堂。
??第二天一早,天放亮時,鎮長勒令守衛隊長親自帶人進入教堂。
??可憐的衛隊長鼓足勇氣衝進去,卻發現本該懸掛著翠西屍體的橫梁上什麽都沒有。就在他感到驚異的時候,一條肮髒的繩子套住了他的脖子,瞬間將他吊在了半空。複仇月的氣溫並不高,翠西的屍體卻已經腐敗成了一具枯骨,而且看起來比原來的身形高大許多,純白色的婚禮連衣裙在她的骨架上顯得短小而古怪。
??她的枯骨牽扯著繩子的另一頭,漂浮在被掛起的衛隊長身邊,披散著頭發,用空洞的眼窩瞪著快要被勒死的衛隊長。幸好,其他守衛們一齊衝了進來,也顧不得招數,隻管將手裏的武器投向漂浮著的“新娘”。
??“新娘”翠西鬆開了手裏的繩索,卻帶著陰狠的笑聲消失了。
??衛隊長從梁上掉下來,摔斷了腿,勉強保住了性命。但他一輩子也忘不了“新娘”瞪著他的樣子,噩夢從不間斷,沒多久就陷入了瘋狂。
??沒人知道那座小鎮的名字和位置,因為當地人都已經在“新娘”的報複中消失了。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中的故事,經過了吟遊詩人們的“藝術加工”,未必可信。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