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諧之音
“隨他們去吧，”伊恩聳聳肩，輕歎口氣，說道，“就是不能住回村裏為你們當鐵匠了，那次襲擊之後也沒能給村子重建貢獻力量。”
??“沒事的，馬德倫長老繼任村長以後都安排得挺好的，”伊莉絲忙安慰道，“大家都讓你不用掛念呢！”頓了頓，又若有所思，“不過蘇木婆婆倒是挺想你的……”
??“那……找機會，我溜回去看看她。”
??“別別別，婆婆再三叮囑，讓你不要回去的。”
??“行啦知道了，你放心吧！”見伊恩答應得輕鬆，反而讓伊莉絲更加擔心。
??不多久，他們就回到了大樹洞。矮胖的巫婆正在打理她的藥草圃，伊莉絲笑著朝她打招呼。
??“謝謝你，巫女婆婆！”伊莉絲走近後悄悄向巫婆道謝，“伊恩的狀況比過去好多啦。”
??“我沒做什麽，小丫頭，”巫婆裝模作樣地看著四周的環境，“這是大自然的力量……啊對了！”
??巫婆想起什麽，轉頭衝伊恩喊道：
??“伊恩！小子！過來過來！”
??伊恩和希德聞聲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這幾個月來我都禁止你用靈想力，對吧？”巫婆問道。
??“對啊，你說我透支嚴重，也不會劍鬥，把紮克他們具現化出來沒什麽意義……”伊恩重複了一遍巫婆嘮叨過的話。
??“希德，”巫婆打斷他，轉向希德，你覺得他現在劍術練得怎麽樣？”
??“跟我比還差得遠！”希德豎了個大拇指，然後立刻朝下一筆劃。
??“那再比比？正好今天還沒分出勝負呢！”伊恩輕輕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就要去摸劍。
??“好啊好啊！”希德看起來也很有興致。
??“伊恩真是變化很大呢……”伊莉絲看著伊恩精神百倍不願服輸的樣子，不禁想起他剛來輕風村時的謹小慎微。成天一副小心翼翼又唯唯諾諾的樣子，和此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是希德的訓練改變了他，還是像巫婆說的，大自然的力量？不管怎樣，這種改變應該是好事。伊莉絲微笑著望向他們。
??“比什麽比！煩死了！”巫婆吼了一聲，兩人立刻都不作聲，安靜下來。
??“他到底怎麽樣？”巫婆又問了希德一次。
??“還行吧……至少能跟我過兩招。”希德勉為其難地給出兩句還算中肯的評價，“不過實戰經驗還是太少。”原本聽到希德的話，伊恩還想反駁，但聽他提到實戰經驗便不再說話了。這是一句實話，伊恩在和希德對戰時能很明顯地感覺到經驗上的差距，那不是他練習刻苦或者對戰時多留一個心眼就能彌補的。
??“唔……嗯……”巫婆似乎在揣摩著什麽，雙手十指交扣握在身前，猶豫著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就在希德耐不住要問的時候，巫婆開口說道：
??“伊恩，叫那個……紮克還是什麽的，隨便哪個，出來看看。”
??“好啊！”伊恩眼睛一亮，興奮起來。
??好久沒有用靈想力了。雖然知道紮克他們是靈體，但終歸是和真人一模一樣，多少有些想念。
??伊恩一轉頭，看向身邊的空地，紮克隨著靈想力的聚集而被具現化出來。
??這時的紮克，穿著打扮儼然是一個劍士的模樣。他的腰間掛著一柄標準長劍，與伊恩所使用的那柄軍用製式長劍相差無幾。原本戴在腦袋上的鐵匠頭巾，此時被當成圍巾縛在脖頸處，皮革手套、皮靴、附帶兩三個儲物袋的旅行皮腰帶，劍士旅人的裝束一件不少。
??“你這又是去偷窺了哪個路過的劍士……”希德一臉無奈。雖然他不會使用靈想力，但是對伊恩的具現化原理已經知道了大概。沒有細致的觀察，怎麽可能如此細致地具現化出來這一身裝扮。
??伊恩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來，過兩招試試。”巫婆一指希德。
??“好的！”伊恩應得飛快。
??“好什麽好！”希德一閃身躲到門口的一塊大石頭後麵，“誰要跟靈體打！我聽說靈想力發出來的劍技都是能飛來飛去的！這家夥手上功夫這麽差，控製不好力度，誤殺了我算誰的？”
??“劍技還能飛出去？”見希德說得認真，伊恩疑惑地看向巫婆。
??“他本來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肯定使不出這樣的招數，你現在讓他知道了才危險……”巫婆無奈地咕噥道，“伊恩，和希德打的時候，絕對，絕對，不要去想這件事哦！”
??“好……但你越是這樣說，我越容易往那邊想啊……”
??希德叫道：“老巫婆，你自己怎麽不去跟他打，你不是也會靈想力嗎！”
??“嘖嘖，怪不得你這麽大年紀都沒有女人跟你成家……懦夫、軟蛋……”巫婆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搖了搖頭。誰都聽得出來巫婆在用激將法。
??“你年紀才大！”不過希德關注的重點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希德，來吧，我保證控製好力度。”伊恩笑道。
??“嘁，鬼才會信你。”不過他嘴上這麽說，人還是從石頭後麵走了出來。
??他的兩隻手一上一下，勉強握住不夠長的劍柄，將單手長劍當做雙手劍來用——希德其實慣用雙手巨劍，發現魔獸襲擊輕風村的信號後，匆忙之中隻帶了隨身的佩劍。
??他擺好架勢，朝紮克的靈體抖了抖劍尖：“來吧！”
??伊恩原地站著不動，但紮克卻從自己的腰間抽出同樣靈體構築而成的長劍。他半側身著身體，站得筆直，劍刃微微前傾朝向希德，擺出迎戰的架勢。
??“開始開始！”巫婆很隨意地喊了一聲。第二個“開始”剛說出口，紮克便憑空向希德突進過去，速度奇快，把希德嚇了一跳。正常人速度再快，都會有一個蓄力的過程，比如重心後傾再借著腳力前移，但紮克的蓄力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見，仿佛憑空飛去。
??希德一驚之下，趕忙手腕一翻，將劍身微側，迎著紮克帶著衝勢的斜斬反方向劈去。靈體的劍撞擊在希德的鋼劍上，竟然像金屬劍刃相互撞擊一樣冒出火花，發出了“鐺”的一聲震響，在安靜的璃木林裏聽起來尤為響亮。
??兩人同時後撤一步。希德借著劍身被反彈的力量，順勢高舉長劍，由上而下準備揮出一個重斬。紮克作為伊恩的精神力衍伸，敏銳地感知到希德雙手高舉時突然發力握緊劍柄的瞬間，提前發現了他的攻擊意圖。
??雖然力量不及希德，但紮克的身形要輕盈許多。當一道半弧形的銀光還留在空中，希德的重斬已然斬落。但劍鋒切到之前，紮克腳步陡然一轉，揮劍順著希德的劍斜斜削下，同時身體輕快地向右轉去。劍刃借著身體的旋轉，將希德由上而下的斬擊甩了開去——又是“鐺”的一聲清響。
??這聲音的餘韻還未散盡，紮克就已經站定腳步，立刻劍尖直指希德左肩，整個人又攆上去。
??希德的長劍被蕩開，來不及回撤防守，眼看就要中劍時，紮克停了下來。
??伊恩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對希德說道：“學會劍術的紮克果然厲害多了啊！對不對，希德？”
??希德平息一下呼吸，忿忿道：“靈想力簡直就是作弊，你自己都沒法這樣出招。”
??“人類的身體能力可承受不住這樣的負荷，”老巫婆壞笑道，“不過，別說這樣的極限負荷了，伊恩能揮劍就算不錯了。不信，這次讓他和靈體一起上。”
??希德睜大眼睛：“我對付他一個靈體都夠嗆，你還讓他們一起上？”
??“試試嘛，試試又不少你一塊肉。”老巫婆笑道，“說不定是你翻本的機會哪！”
??希德搖搖頭，知道巫婆話裏有話，肯定有她的打算。也懶得去猜，重新振作精神，雙手握緊了劍。
??伊恩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劍，臉色卻非常猶豫。
??他發現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別扭。如果讓他單打獨鬥去和希德對戰，他早已駕輕就熟；如果像剛才那樣隻讓紮克去戰鬥，他也很輕鬆就能將自己的劍術經驗應用到紮克身上，效果甚至比他自己使出來還要好。但現在讓紮克戰鬥的同時，自己也要拔劍應敵……
??他忽然有一種左手畫圓同時右手畫方的違和感。畫方畫圓都是極其簡單的動作，練習幾下便能掌握，可他現在要做的比那要複雜無數倍。
??“想什麽呢？別客氣了，趕緊來吧！”希德在幾步之外叫道。
??“伊恩，加油！”伊莉絲忍不住也在一邊喊道。
??伊恩隻好硬著頭皮，舉劍擺出架勢準備戰鬥。
??但剛一個起手的準備動作，就讓希德和伊莉絲都呆住了——
??紮克就像伊恩的影子一樣，站在他的身邊，和他同時做著完全一樣的動作。
??伊恩橫劍在前做出守勢，紮克也是同時擺出一模一樣的姿勢；伊恩劍尖向前，擺出攻勢，紮克也同時擺出攻勢。靈體和伊恩，就像是排練好的，喊著誰也聽不見的口令，動作整齊劃一。
??伊恩自己也覺得既怪異又尷尬，“你等一下。”他喊了暫停。
??這種違和感他自己當然是最早注意到的，隻是每次都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並沒有想去深究。在輕風村的戰鬥中，每次都隻能操縱一個靈體，而自己戰鬥時靈體幾乎是不動的。
??他已經隱隱明白了巫婆要他比劍的用意。
??他在腦海裏強迫自己臆想紮克揮劍的舉動，同時自己也慢慢做出動作，但不是自己手上遲滯，就是紮克停下不動，怎麽也處理不好。
??伊恩莫名地氣惱起來，喊聲“來吧”，幹脆跨步向前發動了攻擊。希德擺劍格擋，準備承受伊恩和紮克的夾擊，但這攻擊卻沒有到來。“鐺”的一聲，劍刃撞在一起，卻沒有希德什麽事——紮克和伊恩的劍在觸及希德的劍之前就相撞了……三人同時愣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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