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正文大結局篇1
榮麟抱著甘塵的手臂,像個孩子一樣依賴著:“太傅。”
甘塵忍無可忍,抽出自己的手,粗暴地把他從椅子上拽下來丟到了地上:“睡醒了沒?”
榮麟懵了一下,躺在地上好半晌才起身:“甘塵?你什麽時候來的?”
甘塵額角隱隱跳動,精致柔美的臉上卻一派平靜:“剛來。”
剛來?
榮麟沉默片刻:“我怎麽在地上?”
“你夢遊。”
“是嗎?”榮麟低聲咕噥了一句,抬頭望了望天上月色,“今晚月色真不錯。”
甘塵沒說話。
“宴會結束了?”榮麟轉頭,“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甘塵淡道:“我長了一張可以問路的嘴。”
榮麟沉默,悶悶地哦了一聲。
甘塵看了他一眼,淡道:“皇上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
“在等著美人投懷送抱。”榮麟歎了口氣,“可惜等了半天沒等來美人,反而是你先來了。”
甘塵:“……”他似乎不該來。
“我說笑的。”榮麟很快訕笑,話落之後,笑意微斂,表情似乎有些低落,“剛才跟墨白大祭司在這裏聊了些事,心裏有些亂,所以就想一個人待會兒。”
甘塵沉默地站在他身邊,語氣淡淡:“大祭司說了什麽?”
榮麟沒說話,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把下巴抵在雙膝上,微垂的眉眼掩去了眸心所有情緒。
大祭司說了什麽?
墨白讓他善用自己的優勢,趁著年少輕狂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顧忌。
墨白還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但這些能跟甘塵說嗎?
當然不能。
榮麟默默不語,可看在甘塵眼裏,卻覺得他周身都流露出落寞孤獨的氣息,像是被人拋棄的孤孩似的。
其實這個少年過得並不好。
身為先帝唯二的皇子之一,雖沒有太多的兄弟與他爭奪皇位,但弱主強臣,各大家族勢力都不小,他早早即了帝位,命運卻都掌握在旁人手裏。
倘若前世榮威真有心思謀權篡位,最後誰死誰生,未可預料。
身在帝位之上,純潔善良的人活不長久,而甘塵之前做太傅時,教給他的帝王心術裏也確實不包括善良這一條。
所以他前世做的那些事,於帝王而言並沒什麽錯處。
隻是手段看起來不那麽光明磊落而已,但對於一個剛親政的孩子,又能有多高的要求呢?
甘塵其實從未厭惡或者恨過他。
可能內心是有點失望,作為天子的老師,他希望榮麟能變得強大,成為一個讓人心甘情願臣服並且畏懼的帝王,而不是處處受人掣肘。
但他希望看到的是,帝王平衡各方勢力的手段,哪怕是通過選秀聯姻的方式得到各大家族的支持,也好過……
也過好他用感情去算計一個比他更小的孩子。
那樣的手段他是無法接受的,他覺得自己這個老師當得很失敗。
即便家法加身,多年名聲掃地,當他成為甘家的罪人時,甘塵內心裏也並未恨過榮麟。
他不恨榮麟算計他,隻是有點失望而已。
畢竟曾經真心實意教導他,有種盼著自己孩子成才的期待。
可如今想想。
也不知是不是被容修和夜紅綾的那些話影響到了,他居然覺得榮麟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自己沒教好他。
是他這個太傅的失職。
甘塵其實並不遲鈍,他隱隱能明白容修和夜紅綾那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畢竟夜紅綾和容修都從不是個會在背後討論別人的性子。
他也明白方才榮麟身上流露出來的落寞無助有點故意的成分。
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事實都難以否認。
“皇上跟墨白大祭司談了什麽?”甘塵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臣是否可以知道?”
榮麟轉頭看他,眉梢輕挑,心頭隱隱生出異樣的悸動:“你好奇?”
甘塵道:“臣不能好奇?”
“我以為你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榮麟平靜地開口,“尤其在我身上,更不會有什麽好奇心。”
甘塵沒說話。
榮麟緩緩躺倒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墨白大祭司跟我說了些宿命的事情。”
“宿命?”甘塵心頭微緊,麵上卻不動聲色,“關於什麽的?”
榮麟沉默片刻,“你今晚看起來有些反常。”
突然跑來關心他,而且這麽有耐心,看起來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哦不,其實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
榮麟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甘塵雖年紀輕,學識淵博,卻具有真正的君子風度,從不恃才傲物,溫柔耐心,那雙眼睛像是能包容萬物。
若不是後來發生了那些事,他都不知道東奇帝都哪個世家貴女能配得上這樣的男子。
隻是這樣一個優秀完美,各方麵的讓人傾慕的男子,卻死於他親自教出來的少年之手,死於一場肮髒齷齪的算計。
榮麟心髒針紮似的疼,每次想到前世,都是一次撕心裂肺的折磨。
讓他痛不欲生。
榮麟以為帶著前世記憶的甘塵應該是恨著他的,可是他從甘塵身上感受到的卻並不是恨,隻是一種疏離。
而今晚的甘塵卻是跟以前榮麟熟悉的太傅很像,說話的語氣裏也多了一些耐心。
這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這點希望還遠遠不夠。
榮麟不發一語地望著夜空,一雙漆黑的眸子顯得清冷孤寂。
“其實也不是什麽多要緊的事。”他笑了笑,“你不用擔心也沒必要好奇,天心不可測,天命難違,該怎麽樣就怎麽樣,順其自然就好。”
甘塵皺眉。
禦花園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嬈嬈一個人留在紫宸宮,我們應該早些回去陪她。”
“不是有丁黎陪著嗎?”容修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低醇悅耳,“我們難得花前月下一次,應該好好享受這個氣氛。”
夜紅綾道:“都老夫老妻了,還什麽花前月下?”
“誰老夫老妻?”容修不滿地開口,“你還不滿二十歲呢,怎麽就老了?”
兩人並肩走在禦舒園小道上,語調閑適地聊著天,身後幾個宮人遠遠跟著,沒有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