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 上
蘇安心中清楚,要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完成“輸血”這一項工作著實困難。至少,在此處他無法進行消毒工作,這使得他在操作過程中極有可能會使林泊被空氣中的細菌所感染。但是,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那麽多。
再者,蘇安之所以會想到“輸血”這個操作,正是因為他自己有過前科。
雖然無論怎麽看都顯得荒謬,但是,在人命麵前,無論多麽荒謬他都必須去做。
想到此處,蘇安拋開了心中那些複雜的顧慮,他將林泊隱藏在巨石之後,探出頭去再次確認了一番。或許是劉子況猜測到了蘇安挪走林泊是為了施救,此刻他已經盡量地將戰局逐漸拉遠了,使得蘇安這邊與他們之間已經相隔了一段距離。
這是好事。
蘇安捏了捏拳頭,然後從石後繞出,一邊確認著舊骨不會突然撲過來,一邊再次向溪流靠近。
先前蘇安便注意到了,在溪中被較大的石塊掩護起來,水流較為緩慢的區域紮堆地生長著一叢水生植物,其葉片呈圓盾形,一片一片地密集漂浮於水麵上。蘇安猜測的是,這種植物或許會與荷花類似,如果它的莖能夠存在較大的氣孔的話,那麽就可以作為然的輸血管,隻需要稍微加工就能使用。
他緩慢地踏入水中,盡可能安靜地向溪流正中的那一叢植物渡去。
舊骨背對著蘇安所在的方向,仍舊被劉子況緊緊纏住,無法脫身。饒是如此,蘇安也已經明顯看得出劉子況的動作已經開始變得遲鈍了,他身上的傷口與血跡也正在逐漸增多。
……時間不夠啊。
蘇安咬咬牙,也顧不得劉子況可能會發現自己隱藏的秘密,往自己身上疊了個力場,並且伸長手臂盡力地一撈,抓住了那一團葉子在水下浮沉的細長的根狀莖,用力折斷,當即取消先前的力場,同時疊上一個與之反向的力,也不管讓他頭腦發暈的巨大慣性,便“急流勇退”地回到了那巨石之後。
他心翼翼地蹲下身,確保劉子況與舊骨的視線都無法看到自己之後,甩了甩拿到的根狀莖,選出一根最為細嫩的,折掉其上葉麵的部分,然後上下查看了一番。
正如蘇安所想,它的莖中有著氣管,從頭到尾都是中空的。蘇安將它帶著細刺與粘液的外皮撕了下來,,用自己剛才順勢取到的溪水將它內外都簡單清洗了一下,再之後,毫不顧忌地撩起林泊身上的衣服將它擦拭至幹燥,就當做是“處理完畢”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一切從簡嘛。
蘇安解開林泊左手手腕上纏繞著的綁帶,又將他的袖子挽起,推到手肘以上,捏著林泊白淨的手臂翻看了一會兒,才拉了一些石塊樹葉過來墊在他的手臂下麵。
在一切從簡並且極度趕時間的前提下,蘇安臨時決定隻用這一根管子完成操作。
至於要如何完成……
蘇安從林泊身上搜刮出了一柄刀,用它將備用的輸血管的兩端削得更薄了一些,之後毫不猶豫地割開了自己手臂上的靜脈血管,將其中一段強硬地插了進去。
血液很快流過了整個管道,將其中的空氣排空了。蘇安用嘴叼起從林泊手上解下的綁帶,固定住出血口,然後捏住林泊的臂,在他的手臂上也輕輕劃了一道。不等有血液溢出,蘇安眼疾手快地將輸血管捅了進去。
管不得那麽多了。
蘇安的“力場”的能力,能夠直接地作用於自身,以及與自己的身體有直接接觸的物體。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的血液,因此,一般情況下由於靜脈血壓而緩慢流動著血液,在蘇安施加的型立場的作用下加速向體外流去。
此時,蘇安甚至有些慶幸於自己的血型,畢竟這讓他省去了臨時驗血的時間。他借用著粗糙簡陋至極的設備向林泊進行著輸血,期間不僅需要時時查看他的狀況,還要留心於不遠處的戰鬥,這樣的狀況令他難免有些忙亂。
蘇安稍稍抬高林泊的手臂,便於血液隨著靜脈血管流入他的身體。林泊的麵色相較之前似乎已經有所緩和,至少嘴唇與麵頰都稍稍有了一些血色。蘇安側耳聽了聽他的呼吸節奏,感覺也不再像原先那樣紊亂了,於是稍微地放下心來。
如果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的話,那麽至少從現在開始,就算突然自己被舊骨打擾也不至於會讓林泊有性命之危了。蘇安想著。
他倒是沒有必要擔心自己是否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撐不住,因為蘇安幾乎從就是以“失血過多”的狀態這樣生存著長大的。缺血所造成的眩暈無力與嘔吐感對他來其實是家常便飯。再者,有著“臨界石”的作用,就算是蘇安是真的一滴也不剩了,也都能夠被它強行一點一點地拉回來。
所以,現在另一邊的情況究竟如何呢……
蘇安盡量維持著自己手臂的位置保持不動,身體扒在岩石上又探頭偷看了一眼。
劉子況此時正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中,他已經被舊骨逼到了死角,身後緊靠著溪流,甚至一隻腳已經被迫踏在了水中。舊骨是越攻越猛,並且理所當然地毫不留情,然而劉子況的格擋卻是已然有了力不從心的勢頭,並且早已無法抽空去攻擊對方,隻是一味地被動防禦著。這樣下去,恐怕再過不了幾分鍾他就會輸。
並且,由於舊骨是那樣的一隻惡鬼,他會死的。。
當下的形式已經不容蘇安有任何的猶豫了。他當機立斷地裁斷了手臂上屬於林泊的綁帶,撕下一半來,緊緊地綁縛在林泊被自己切開的創口上壓迫止血,然後扯下他倆之間的“輸血管”,拎著手中的那柄刀向交戰中的雙方衝去。
他很清楚,劉子況無法翻盤。即使能,也根本無法獲勝。因為按照他之前的,“割下鬼的頭顱就能將鬼殺死”,而舊骨的腦袋早就被他們割下過一次了,但它現在仍舊在這兒活蹦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