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純陽之火
唐岐山快到家的時候已是臨近黃昏，夜市慢慢熱鬧起來。
??他家租的房子在菜市場樓上，不說每日吵鬧喧囂，那混雜著魚腥味以及爛菜葉子腐爛的黴味就讓他直皺眉頭。
??唐岐山低頭走路，在臨近菜市場的街道拐角處圍著一群買菜的老頭老太太，議論紛紛，吸引了他。
??隻見人群之中一個光頭小和尚靠牆盤膝而坐。
??小和尚長的眉清目秀，白白淨淨，身穿一襲灰色長褂，腳著一雙彩錦淺幫、繡製雲紋、圓頭厚白底布鞋，腰間斜跨著一個布袋，雙手半握抱於小腹，雙目微閉，似乎是打坐睡著了，並不理會人群的指指點點，依舊我行我素。
??唐岐山也是好奇這般情景，這年頭也是少見了，多看了幾眼，便轉身離去。
??剛到家門口鐵欄石梯處，掏鑰匙準備上去的唐岐山被一個清亮的聲音叫住：
??“這是你家嗎？”
??唐岐山轉頭，驚訝的看著身後淡然而立的小和尚，頗有幾分仙風。
??“有問題？”唐岐山有點疑惑。
??“……”小和尚隻是很認真的看著唐岐山，並不說話。
??“你這是要化緣？”唐岐山試探著問他。
??“……”
??小和尚的眼睛似一潭清水般靈動，卻是閉口不言。
??“那我先上去了？”唐岐山指指身後，轉身上樓，莫名其妙。
??“我許多天沒吃東西了。”小和尚開口道。
??唐岐山難以置信一個人幾天不吃飯還能如此氣定神閑。
??……
??“你隨便坐。”
??領小和尚回到家唐岐山自顧泡麵去了，家裏沒啥值錢的，並不擔心他是騙子。
??這個點父母應該還在樓下菜攤上，家裏也沒人。
??小和尚也不坐，隻是跟在唐岐山身後，好奇的打量著他。
??“你不會沒吃過吧？”
??唐岐山不確定的問道。
??“確實不曾吃過，比觀裏的粥要香。”
??小和尚難的有一絲微笑，春風沐人。
??“來吧，五分鍾就可以了，試試看。”
??唐岐山將麵推到小和尚麵前。
??“謝謝你。”
??小和尚並未急著吃。
??“道觀？你可是去道觀化緣？”
??唐岐山看著小和尚錚亮的光頭，確信這就是一個和尚。
??“……”
??小和尚開始吃麵，也不答話。
??晚間。
??唐岐山的父母好客，見到小和尚，十分高興，便留他吃晚飯。
??一頓家常，幾人也是吃的開心。
??入夜，唐母給唐岐山煎藥，唐父早早就睡下了。
??小和尚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唐岐山也是無奈，便和小和尚同住一屋。
??“你沒地方住嗎？”唐岐山問。
??“……”
??小和尚隻是看著唐岐山出神。
??“我有什麽問題嗎？”唐岐山納悶。
??“……”小和尚還是不說話。
??“你倒是說話啊。”唐岐山急的不行。
??“……”唐岐山索性不理，於是倒頭準備睡覺。
??“我與你似曾相識。”小和尚似乎是想了想，開口說道。
??“你認識我？”唐岐山坐起來感覺莫名其妙。
??“不認識。”小和尚搖了搖頭。
??“……”唐岐山無語。
??“你與常人不同。”小和尚道。
??“有什麽不同？”唐岐山問道。
??“你相信神鬼之說嗎？”小和尚問。
??“不信。”唐岐山搖頭輕笑。
??“既然你不信，不說也罷。”小和尚閉目而坐。
??“那你說說看。”唐岐山倒是來了興趣。
??“心眼，決定雙眼。”小和尚看著唐岐山。
??“這跟我信不信有什麽關係？”唐岐山說道。
??“佛印心中是佛，以佛眼觀世界，所觀之處處處是佛。”小和尚說道。
??“我沒有信仰，也不信佛。”唐岐山笑道。
??“有沒有鬼神，皆以心眼所觀，並非你雙眼所見，你身上有陰氣纏繞，可是近日看到了什麽？”小和尚說道。
??“你怎麽知道？”唐岐山想起了林蔭路所見。
??“我以心眼觀之，自然能看到。”小和尚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我撞鬼了？”唐岐山有些緊張。
??“鬼物有陰魂、遊魂、厲魄、凶魂之分，也有善惡之分，以前你不曾看到，是因你尚有陽火在身。”小和尚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能看到那些東西，是我沒有陽火了？”唐岐山問。
??“可以這麽說。”小和尚點頭。
??“那對我有什麽影響？”唐岐山信了七分。
??“世間有善惡，也自有因果，非你作惡，倒不必擔心什麽。”小和尚說道。
??“那你說的陽火，又是什麽？”
??“純陽之火。”小和尚道。
??“那有人跟我一樣麽？”唐岐山捂了捂被子。
??“沒有，至少你是我見的第一個。”小和尚搖頭。
??“據觀裏古籍所述，你卻是純陰之體無疑。”小和尚接著說道。
??“什麽是純陰之體？”唐岐山莫名其妙。
??“你的藥，有琉璃草的味道。”小和尚突然說道。
??“我的藥？你晚間看了我的藥？”唐岐山納悶，小和尚一直和他在一起。
??“沒有。”小和尚回答。
??“那你怎麽知道我的藥裏有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唐岐山問道。
??“琉璃草的氣味很獨特，我見過，所以我能聞到。”小和尚說道。
??“這是我在李家醫館抓的藥，至於獨特與否，我還真不知道，我不通藥理。”唐岐山聳聳肩。
??“此物非常珍貴！但於如今的你，怕是無用了。”小和尚肯定道。
??“是因為你說的純陰之體麽？”唐岐山問。
??“正是，純陰之體少有人能活過十五，你能活下來，也是命數。”小和尚說道。
??“我自小體弱，這個我心裏清楚，至於我還有多少時間，我並不在乎。”唐岐山笑笑。
??“你有貴人相助，這便是你的機緣，但終究保不了你一世，純陽已失，你所剩年月怕是不多了。”小和尚認真道。
??“那我還有多久？”唐岐山黯然說道。
??“我自是來找人的，不曾想遇見你，師傅曾告誡我，來處來，去處去，若我不入世行走，難修法身，難以正果。我走遍山川，浪跡世俗，不知如何尋覓機緣，或許，你就是我的機緣。”小和尚說道。
??“我自身都難保了，怎麽又是你的機緣了？”唐岐山微微一笑。
??“你純陰已成，純陽已失，不過三載。你收好此符，隨身攜帶，能渡你一次危機。但……”
??小和尚從他的布袋裏拿出一張朱砂黃符給唐岐山，還想再說什麽，突然起身看向窗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唐岐山傻了，這是二樓，就這麽跳下去？
??唐岐山起身追到窗前往樓下看去，冥冥夜色，已全無小和尚的蹤跡。
??唐岐山看著手中的黃符，無奈苦笑。
??純陽之火，純陰之體，他一概不知，索性轉身躺下，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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