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念成魔，終生是魔
自郭衙內逃出香雲樓後。
羅青便跟晴兒說明了情況以及自己準備套話的目的。
晴兒當然是無條件答應。
她雖是婦道人家，但也知道羅宰執是為民做實事的好官。
盡管宰執本人有些貪汙受賄，但總比蔡京、高俅隻知壓榨百姓好。
於是。
兩人一拍即合，準備用審問犯人時才用的西域迷香誘導劉都校說出真相。
最好直接活捉他，來個人贓並獲！
話說。
一個花魁的閨房為什麽會有西域迷香？
嗯……
你也不看看他男人是誰。
一來二去，她啥沒有？
不客氣地說，迷香還可以套聖上……
隨後。
羅青與薛清膚躲在櫃子內，開始日常的互噴。
“你這法子行嗎？萬一劉都校帶著武器、禁軍進來，我們根本打不過他。”
薛清膚很不看好大哥羅青的計劃，但事到臨頭，也不得不執行。
羅青拍了拍薛清膚的肩膀，胸有成竹地回答：“放心吧，沒有聖旨，他不可能帶禁軍、武器進來。你也不看看香雲樓背後是誰！”
聞言。
薛清膚不解地問道：“香雲樓背後不是你嗎？還能是誰？”
“那是表麵上，我背後是誰？聖上啊！明眼人都知道香雲樓是我替聖上買的。否則我出事，香雲樓不可能沒事。”
羅青一臉怒其不爭地望向薛清膚。
這個小四啥都好，就是不懂政治，比女人還要單純。
“哦。”
羅青狠拍了下薛清膚的頭，無語地說道：“哦你個大頭鬼，就算劉都校赤手空拳，我們也打不過！”
“是哦，那怎麽辦！”
“我！”
羅青被薛清膚氣得心肝脾肺疼。
他以為小五問他是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敵人赤手空拳咱們也打不過。
誰知小五竟擔心些沒用的問題！
好氣哦，好想打他一頓。
羅青努力憋著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循循善誘道：“我剛剛不是問晴兒要了兩袋石灰粉嘛。那東西就是為了一會先手灑在劉都校的眼上，致盲他，然後KO他。”
“好主意！再加上我們還有匕首，絕對勝券在握！”
薛清膚興奮地嚷道，那單純的表情讓羅青既無語又無奈。
正當羅青準備痛扁薛清膚一頓時。
牆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沒錯！
就是劉都校，絕對是他的聲音！
羅青立即捂住薛清膚的嘴，將耳朵貼在牆上。
“都校大人，您可好久沒來了，真是想死人家了。”
，這個老鴇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騷啊！
羅青邊聽，邊在內心裏吐槽著。
“不知晴兒姑娘可在房中？”
這個劉都校又想騷擾他的晴兒！
羅青不自覺地加重了捂住薛清膚的手勁，直悶得他奮力掙紮，連連吸氣。
“你個死鬼，一來就要找晴兒，難道老娘就不行嗎？”
大娘，不是你不行，而是我們不行。
你啥段位自己心裏不清楚嗎？竟欺負我們這些青銅！
一想到這。
羅青骨骼肌亂戰栗。
太可怕了！媽媽救命！
“媽媽你誤會了，我跟晴兒隻是交心的朋友，沒有那麽多的風花雪月。況且晴兒姑娘早就芳心暗許那個賊子敗類！”
嘿嘿，有自知之明就好，就怕某個舔狗死纏爛打！
終於。
薛清膚掙脫了羅青的手掌，開始大喘大吸。
“我知道，誰讓你是個斯文人，隻在白天找晴兒，而那個斯文敗類之前成天大半夜找晴兒。也不知道晴兒怎麽想的，竟然會看上這樣一個賊子！”
嘿！你要不要點臉！
半夜找晴兒這件事當年還是你提議讓小爺幹的！
好像是因為半夜去比白天去貴幾倍。
羅青在內心裏瘋狂怒罵。
這時候的他早就忘了曾經老鴇怎樣幫助他追晴兒。
薛清膚緩過氣後，連連偷笑道：“還是老鴇看人準啊，說的真對！”
羅青怒瞪一眼薛清膚，小聲嚴肅地說：“安靜點，劉都校要進來了！”
先是一陣敲門聲，而後是晴兒的軟聲細語：
“誰呀？門沒鎖，快進來吧。”
見到是意料之中的劉都校。
晴兒放下書，推讓道：“原來是劉都校啊，快請坐。”
“快聽，好戲要開始了！”
櫃內的羅青躍躍欲試，好像要發生什麽有意思的事。
櫃外。
劉都校拘謹地坐下，正想問些什麽，卻被晴兒的問話打斷思路。
“都校許久不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劉都校認真而又期許地回道：“還不是你那個小相公，他被人從天牢裏救了出來，現在正在全城搜捕他。對了，他有沒有來找過你或者找人給你帶話。”
廢話真多，竟然還想套晴兒的話！班門弄斧！
羅青不屑地想著。
其實他也想知道晴兒會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都校是想聽到有，還是想聽到沒有？”
晴兒看著劉都校，緩緩一笑。
這時的劉都校握著拳頭回答：“就案件來說，我想聽到有。但我希望沒有。”
這恐怕會讓你失望了，都校大人！
羅青認為晴兒會像自己想的那樣回答。
但是。
晴兒再次緩緩一笑，“明白。如果沒有，那就證明晴兒在羅衙內眼裏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可惜，以我對那小子秉性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忘記通知你。”
劉都校攥緊拳頭，內心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櫃內的羅青一聽這話，當即大眼瞪小眼地後知後覺道：“看來這個劉都校早就對我圖謀不軌，竟然把我研究的這麽透徹！”
薛清膚耳貼櫃門，忍不住地小聲嘀咕道：“廢話，他哥因你而死，能不記你一輩子！”
“噓，小聲點，都吵得我聽不清了！”
櫃外。
晴兒輕笑著看向劉都校，良久之後，才捂嘴咯咯笑道：“都校猜得不錯，羅哥哥確實通知我了。”
“我就知道！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在哪。算了，問你你也不會說。”
劉都校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明知故問，這不是劉都校的風格啊，看來迷香起效果了。
羅青捂嘴偷笑著，盡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此時。
晴兒小抿了口茶，柔聲苦勸，“都校，冤冤相報何時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為何要這樣針對羅哥哥。”
劉都校長吟一口酒，搖頭自哀，“哪會有那麽容易，我到現在依然還清楚地記得哥哥臨死前囑咐我報仇雪恨的場景。那種眼神，唉……”
“可是這不該是你汙蔑羅宰執的理由，他可是你的授業恩師、領路人！”
一聽這話。
劉都校罕見地對著晴兒大吼，“汙蔑？晴兒姑娘，你把話說清楚，是不是那小子告訴你的。他在放屁，老子誰都沒有汙蔑！”
你才是放屁！爹他是不可能反叛的！
幸好有薛清膚捂住羅青的嘴，否則他非得像個潑婦一樣，直接罵街不可。
晴兒按照羅青的說辭一步步念道：“羅宰執被抓的那一天，你去了宮廷。”
劉都校義正言辭地回答：“對，我去向聖上稟告宰執的異常調兵行為。”
“向聖上稟告？不對吧，你當時隻是一個小軍校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見到聖上？”
這就是所有問題最核心的部分。
到底是誰幫劉都校見到的聖上？
正常情況下，這種機密劉都校是不可能說的。
但是。
來自柔聲細語的步步緊逼是那樣的讓人防不勝防。
沒錯。
聽到這話的劉都校緊張了，從不說謊話的他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我是通過高太尉見到的聖上。”
彼時。
羅青忍不住地小聲驚嚷，“我就知道！”
薛清膚也跟著驚嚷，“啥，你咋又知道了？”
不知第多少次怒瞪，隨後貼耳靜聽。
說辭念到這已經沒有了，但晴兒依舊很自然地說出了羅青想要問的那句話：
“汴梁城乃至整個大宋都知道高太尉跟羅宰執水火不容，你通過他見到聖上，這裏麵恐怕有什麽隱情吧……”
“不要再說了！”
劉都校痛苦地捂住頭，“我…我不敢想…為了報仇，我隻能這樣做……”
果然。
事實就像他想的那樣，爹他還真是被誣陷的……
羅青長歎一口氣，對著櫃門發呆。
與此同時。
冰雪聰明的晴兒順著劉都校的話，接著問道：“所以高太尉他們讓你當這個導火索，你也提前幫他們偽造好了羅宰執的反叛證據。”
劉都校赤紅著眼睛，大吼一聲，“我…我要報仇！宰執不倒，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
晴兒循循善誘地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大宋落入高太尉、童太師他們手裏，會是怎樣的場景。”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要報仇，我要為哥哥報仇……”
劉都校逐漸走向崩潰的邊緣。
你要報仇，我要報仇，他們也要報仇。
何必呢，壞人死了不就行了……
長歎已經形容不了羅青的感慨。
他現在隻想勸說劉都校，還父親的清白。
見此情形。
晴兒歎氣道：“唉，你應該清楚劉財幹了什麽吧。”
“我知道，我也勸過、怨過、罵過，但是根本沒有用。他明麵上答應，但暗地裏還這樣做。”
從不流淚的劉都校流淚了。
此時的他真的很無力、也很無助。
對於畜生劉財。
晴兒毫不客氣地說：“你哥他這是咎由自取，跟旁人毫無幹係。”
劉都校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我明白，可是他是把我養大的哥哥啊！我不幫他報仇，還有誰能幫……”
晴兒皺眉問道：“難道就沒有回旋的餘地嗎？如果都校還有良心，完全可以告訴聖上……”
“一入汙潭，我便再也幹淨不了，回不去了……”
“回頭是岸……”
晴兒心疼地輕拍著劉都校的肩膀。
“一念成魔，終生是魔……”
自劉都校說了這話。
羅青便已知曉他是不可能再回頭了。
在無限歎息之下，羅青準備執行下一步計劃——活捉劉都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