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江戶前終極二十貫(十)
在壽司進入口腔的一瞬間,由於口腔內的呼吸作用,內部的空氣層受熱膨脹,促使整塊壽司迅速的坍塌。
自坍塌的那一刻起,上方的魚肉也隨之融化,鮪魚的油脂伴隨著醋飯的米粒在口腔內徹底炸開。
這可不得了,簡直是夢幻般的體驗。
那是爆炸,就像是一整條鮮活的鮪魚在你的口腔裏爆炸。
鮪魚的香氣和風味,以及熟成後脂肪的甘甜,前所未有的濃烈。
已然是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
假如不是那股熟悉的鮪魚味道,草豬四郎甚至會懷疑自己在吃什麽幻獸。
這簡直就是幻之大腹。
這貫壽司的熟成,也與眾不同。
在熟成過程中,陶燃往裏麵添加了一定量的味增溜醬油。
所謂味增其實就是華夏的大醬,溜醬油的前身則是釀造味增的醬缸底部殘留的醬汁被水稀釋後的湯汁。
關於味增流傳到霓虹有兩個法。
當然,源於華夏這是不爭的事實。
一鑒真和尚東渡時傳過去的,二霓虹的覺心和尚來華夏精研佛法時學會帶回去的,而溜醬油的據也是這位覺心和尚發現的。
從江戶時代開始,味增溜醬油就是魚生料理的最佳拍檔,一般正統的霓虹料理店裏沾魚生的醬料都會是這種醬油。
醬油也是極少數除了醃漬的鹽醋之外對魚生本味影響不大的調味料,甚至從結果來看起到的效果是相反的,反而壓倒性的引出了鮪魚的本味。
這一貫開始的快,結束的卻更快,就像是步入巔峰後的戛然而止。
這是一種定格,一種停留。
把一條頂級鮪魚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間,永遠的留在眾饒嘴巴裏。
刹那之後,這一整條鮪魚便來無影去無蹤。
盡管口腔中依舊殘留著餘韻,可和剛才那驚豔仿若幻覺般的刹那花火相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這短暫的刹那,仿佛與一位美麗的少女迎來了一場浪漫的邂逅。
在徹夜的瘋狂後,兩人各奔東西,記住中卻仍是纏綿和雲雨。
芳蹤匿跡,哪怕尋她千百度……仍舊了無音訊。
草豬四郎傻了,魚住純也徹底絕望了。
那仿佛函一般的爆裂,他就是切腹十次也做不出來。
川桑則是徹底服了,能把一貫壽司做成這樣子,無論陶燃是不是所謂的重樓境白玉京,又或者是什麽中世紀活下來的千年老妖,都值得他五體投地的拜服。
最起碼這貫壽司給霓虹之後的壽司職人提供了進步的方向。
簡直可以是壽司料理的指路明燈。
“要是他是我們霓虹這邊的,那可該多好……”
該死,我怎麽會產生這種想法。
這一貫之後,江戶前終極的巔峰已過,二十貫中已去其六,剩下的十四貫仍然不容覷。
鮪魚過後的第七貫,正是壽司料理中的橫綱——肌。
作為一種出世魚的斑鰶,在壽司料理中最常見的正是肌,相對而言,價格也是最穩定的,斑鰶本身也算是一種還算平價和常見的魚類。
但有一種情況下,它的價格會變得極其高昂,每一年的七月,新子上市的時候。
所謂新子,也就是指剛出生的斑鰶。
在每年的七月,各大頂級壽司店為了證明自身的實力,會賠錢賺吆喝,哪怕虧本也要買上一公斤以上的新子。
這個時期新子的價格,甚至達到過8萬霓虹幣一公斤,一貫新子壽司一般需要兩條,算下來成本就是1600霓虹幣一貫,遠遠超出壽司本身的定價。
有趣的事情是,壽司職人並不會因為這一時期的價格上漲,而對新子壽司進行調價。
即便虧本,他們也會遵從往昔的定價。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職人吧。
在他們眼中,職業是先謀心,再謀生,最後才是謀利。
作為光物,又是壽司中的橫綱,肌自然有其獨特的魅力,由於醋漬後濃重的風味,通常會在清淡的白身魚之後再上,作為收尾。
陶燃在這個時機上肌,是眾人沒有想到的。
但不光陶燃,野二郎也選擇在這一貫上肌。
畢竟每一家壽司店對於肌的研究也各有不同,像野二郎這樣的傳統派,通常隻用鹽和醋,而齋藤孝司則喜歡用柚子皮,又或者像sugita那樣對自身肌極度自信的,總喜歡把它放在第一貫上,用來彰顯自己的自信。
由於肌本身就是需要經過醃漬的,所以熟成對於它的風味提升,並不會像鮪魚那般大。
作為一貫壽司的整體性,肌上的花刀,肉質的口感,鹽和醋的平衡度,才是壽司職人需要考慮的重點,這也是它為什麽被稱之為橫綱的原因。
於是乎,麵前這十人再次見到了陶燃的刀功。
好快的刀,短短數秒就在整魚握的肌上打上了十字和豎紋,行雲流水般的刀法間流露出華夏廚師在刀工這一方麵的精湛,這是其他地區廚師遠不能與之相比的。
當然,快隻是一個方麵,它向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好。
藝術品一般的肌放置於黑色鏡麵之上,全魚握的傾斜和上麵的十字花刀,使銀白色魚皮的反射麵積更大,伴隨著上方的燈光閃閃發亮,完美的詮釋了光物這兩個字。
黑鏡和銀光,總是那麽的相配。
“第七貫,肌,產自東京(江戶)灣,熟成3,18攝氏度。”
果然,作為巔峰之後的收尾,溫度再次發生變化,那麽也意味著醋飯也隨之改變了。
放入口中,草豬四郎再次被震撼,如果之前那一貫幻之大腹是他看不見的差距,那麽這一貫就是看得見的差距。
但有時候,看得見比看不見來得更加恐怖,就像是突破已知而產生的未知。
入口的感覺很滑,有一種清涼的快感,魚肉更加的Q彈緊實,顯然也是脫水過的,鹽和醋的協調完美勾勒出了肌的甘甜,仿佛一瞬間就可以從喉嚨裏滑下去。
這一貫肌,把眾人從鮪魚大腹的幻境中拉了出來,邁向了全新的感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