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江戶前終極二十貫（七）
風林火山，勢不可擋。
草豬四郎不過沉思了短短數秒，第三貫壽司就已經擺在了麵前。
橘紅色的魚肉，上麵還帶著點銀光閃閃的魚皮，在黑色的鏡光倒映下顯得格外豔麗，美豔的好似情竇初開時的美少女。
很明顯，這是一貫光物。
這一貫，倒不用陶燃多做介紹，他們都認識，壽司料理中的常客——竹莢魚。
竹莢魚算是壽司料理中極少數全年都能夠接客的，最出彩的竹莢魚當屬夏初時節，眾人也很期待這貫竹莢魚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樣的體驗。
捏壽司不難，難在備料，但備料還有一個前提，就是審材辨材，這可以是一切的基礎。
否則就算熟成和其他技術再好，也是白搭。
好比打仗，講究時地利人和，技術就是所謂的人和，這是建立在時和地利的基礎上的。
那時和地利，也是食材最講究的兩個點。
一旦食材的時地利不行，即便強行熟成，也是南轅北轍，引出的不是風味，而怪味。
何謂時，自然是食材的食用時節，這也是壽司的重中之重，就像開場的白身魚，在春夏之際當選用鰈魚之流，比如真子鰈、星鰈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魚類不同，彼此可使用的部分也不相同。
好比開場時的那一貫寒鮃，選用的是側緣部分，也就是魚脊背靠近魚鰭部分的肉。
這一部分通常被老饕稱之為最好的部分，而野二郎在夏季慣用真子鰈開場時卻不會提供真子鰈的側緣，原因是真子鰈的側緣有一種腥臭味，所以無法選用。
再地利，眾所周知，白身魚之王，一直以來都是鯛魚，其他的白身魚隻有在特定的時節才敢和鯛魚碰一碰，但野二郎的店裏，卻從來不提供鯛魚。
至於原因，還和食材供應的築地市場有關。
位於關東的築地市場上沒辦法提供能夠上桌的野生鯛魚，多數均為人工養殖，即便有野生的，也由於地區差異因此風味與關西地區的相差甚遠。
這就像是橘生淮北則為枳，生淮南則為橘，每一種食材，由於產地的不同，風味也會有很大的區別。
“竹莢魚，熟成9，21度。”
簡單的一句話之後，這一貫壽司如約而至進了草豬四郎的嘴巴裏。
僅僅一瞬，就一瞬，他的雙眼睜大，眉毛一跳，發出了“喔”的一聲。
這一貫和之前的兩貫不同，是徹頭徹尾的不同。
前兩貫能夠感受到油脂般化開的感覺，可這一貫並沒有濃厚的脂肪感，連水分感也極少，搭配著的醋飯同樣縮減了水分的比例，很顯然陶燃用鄰二種醋飯。
隻是他的手速太快，以至於他們都沒有發現。
縮減了水分的醋飯並不幹，相反和口腔中的竹莢魚相得益彰。
這一貫既不是濃厚的鮮味，也不是無法想象的甘甜，而是一股迷饒香氣。
那是一股濃鬱的香氣，純粹乃至極致，從舌尖開始蔓延，直至充滿了整個口腔，沿著舌頭一路飄進了食道，又沿著食道一路升騰，讓人沉醉在這股香氣的懷抱裏。
和鮮味的逐漸升騰不同，這股香氣是爆發的，熱烈的，毫不遮掩的。
就像前者是坐在你邊上的清純校花，不經意間和你眉目傳情；後者卻像是情竇初開的火熱少女，麵對愛情毫不猶豫，上來就是壁咚、擁抱、索吻。
這樣的害怕三連，也不得不讓眾人“喔”出了聲。
魚住純再一次驚住了，截然相反的理念，組合在一起卻並不突兀。
所謂事不過三，在前兩貫的脂肪感過後，第三貫竟然選用香氣和脫水的方式來中和脂肪感帶來的口感疲勞，為此還特地搭配了相應的醋飯。
這已經不是壽司料理中會使用的理念了，而是正統華夏宴席菜中所使用的理念。
他們在吃的根本就不是二十貫壽司，而是一道完整的壽司宴席。
在這之前，魚住純這樣的壽司職人，想都沒想過居然還可以有這種事。
“這個華夏人，他是惡魔嗎？”
僅僅相隔了數秒鍾，草豬四郎也想通了這一點，看陶燃的眼神中帶著驚恐。
畢竟那是他們誰都不曾踏足過的領域。
在場的這些人裏，唯獨川桑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在知道陶燃有可能是九星十二重樓之上的白玉京時，眼前發生的一切，就都在他的接受範圍內了。
他心裏甚至已經默認陶燃就是那個千年前的聖殿騎士了，20多歲的十二重樓白玉京，比千年老怪還要來得不現實。
“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他依稀記得33年前，那個華夏缺著北約華約兩大軍事組織的麵出這番話後揚長而去的姿態。
一個月後，北約和華約兩大軍事組織宣告解散，持續了30多年的冷戰也徹底終結。
同月，國際名廚協會宣告正式成立，世界各地的秘密結社開始進入緊張的轉型期。
秘密結社的目的隻有一個，國際名廚協會背後的那個大秘密，以及好處。
所謂好處，之前川桑用過那個能夠憑空辨認下食材的儀器，就是用那種技術造出來的，但隻能造，卻無法舉一反三，因為那是連他們都不曾理解的東西。
先假設陶燃是那個活了千年的聖殿騎士，那麽他的廚藝和雲中城的科技都可以解釋通了，他一定也去過那個地方，甚至比那個男人都早。
可為什麽國際名廚協會和歲寒山都沒有發現？
對了，煉金師曾經過“門”，連門的樣子都可以交換……
“白玉京……長生……真理之門……長生……”
一刹那，川桑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他想通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假如這是真的，那便是足以改寫世界格局的事實，就像那個地方能幫助歐羅巴聯盟和華夏在戰後短短的幾十年發展成人類曆史上從未出現過的超級大國一樣。
假如……假如那個地方並非隻有一個，而國際名廚協會所守護的其實隻是一個入口或者一個溝通的媒介，所以……還有別的類似的地方存在。
甚至，陶燃他自己就藏著一個這樣的地方，而那裏一定有能夠讓人類長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