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牽連8
因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場中惜風身上,所以,那兩個喇嘛的到來,初時並沒有能吸引太多人的目光。
惜雲大漢一張臉亢奮的過了頭,拽著蕭老頭的衣角:“哎呀,老二這倒黴玩意兒真行啊,看這架勢,沒咱事兒了!”
蕭老頭眼中卻看不到一點兒喜色,最後,隻是朝四周拱了拱手:“今日便如此吧,諸位心中可還有不公?”
卻沒人回答蕭老頭的話。
蕭老頭卻沒由來的冷笑起來:“不說話,隻怕諸位如此敵視我太一宗,並不是因為心存不公,而是另有原因吧?”
蕭老頭的話,讓原本寂靜的道場上,忽的起了騷動,諸人神色各異,就連惜風眉頭也跳了跳。
“既然如此,那太一宗不妨說說,到底是何原因?”
突兀的冷聲,帶著些陰陽怪氣兒。
緊接著,人群裏便有人欣喜若狂的咋咋呼呼的喊:“上師……上師來了!”
循聲望過去,地上噗通噗通跪了幾個人,眼中狂喜的看著那兩個喇嘛,倒頭便拜:“弟子恭迎兩位上師……”
眾人神色忽的緊了緊,因為那拜倒在地的人口中的弟子之稱。
是五念門的人。
那兩個喇嘛眼珠子卻動也沒動,依舊直勾勾的盯著蕭道子,似笑非笑。
還容不得別人反應的時候,老二惜風便斜著眼把一張胡子拉碴的大臉貼過來,抬手在兩個喇嘛青灰色的頭皮上抽了兩個脆響:“看什麽呢?裝大尾巴狼啊?”
整個道場上,靜的詭異,仿佛隻剩這響亮的巴掌聲。
拜倒在地的五念門的人,原本的狂喜之色就那麽僵在臉上,然後是憤怒和屈辱。
兩個喇嘛身子都在抖,神色陰婺,嘴裏惡狠狠的擠出了兩個字:“找死!”
老二惜風卻沒聽見一樣,拿手指頭扯了扯兩人身上的喇嘛服:“這身行頭不錯,哪兒偷的?你這五念門混不下去了?怎麽還跑去當和尚去了?”
見兩個喇嘛神色陰沉的愈發厲害,老二惜風咕的憨著嗓子笑出了聲,連連擺手:“嚇唬我?甭給我使這套,不好使,有能耐直接弄死我,那才是本事!”
蕭老頭砸吧著嘴,低聲碎碎的念叨:“以前沒發現,老二這欠揍德性,這麽稀罕人呢!”
惜雲大漢深深的看了一眼蕭道子,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人要臉樹要皮,兩個喇嘛此次來江西,顯然不是為了受罵而來,兩人冷眼看了惜風,後退兩步,各自從腰後摸出一個轉經筒來拿在手裏搖了起來。
道場上,隨著那經筒轉動,隱隱有肅穆之音響起。
有人驚呼了聲:“六字大明咒!”
老天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大殿正門處,看著那兩個喇嘛道:“藏佛把經文放於轉經筒內,每轉一遍,便等於念誦一遍。”
宋城一幹人就站在老天師身後,宋城有些不解:“五念門的人本無佛根,緣何能喚起這佛門金石之音?”
老天師沉吟了下,輕笑道:“喚起金石之音的,並不是那兩個喇嘛打扮的人,而是那轉經筒本身!這轉經筒應當是昔日佛門大修手中之物,因此自身沾染了些念力。”
宋城似有所悟。
轉經筒在兩個喇嘛手裏越轉越快。
惜風輕笑道:“無論是道還是佛,五念門學東學西,卻總學個四不像出來,隻是可惜了你們手裏的兩個好物件!”
那兩個喇嘛卻忽的盤坐在地上,各自將那轉經筒立在麵前,本是夕陽將盡的時辰,那轉經筒卻朦朦朧朧的覆蓋上了一層金芒。
金芒之後,隱隱有一尊相貌猙獰的六足金剛像的虛影出來。
惜風緊鎖了眉頭。
而下一刻,惜風忽的退了兩步,那六足金剛像,竟然笑了,全無佛像該有的威嚴,隻有滲入人骨子裏的詭異。
“好邪性的笑麵金剛!”
一時老道和孫念守微微變了顏色,老天師眯著眼,沉吟不語。
圍觀的人中,有人驚駭的指著那兩個喇嘛失聲驚呼:“那是什麽東西?”
六足金剛像身側隱隱生出一片血海出來。
那兩個喇嘛叩首在地:“童郎童子魂,葬下血海不生地……”
伴隨著如此怪異複雜的音節,六足金剛身側的血海之中,一張張小兒鬼臉哭啼聲漸漸遮住了喇嘛的念咒聲。
那血海,如同漣漪,蕩漾開來,鋪滿了萬法宗壇,整個地麵如同化開了一般,抬腳時,腳底竟扯出了粘稠的血絲。
一直喜怒不動於色的老天師麵色一震,忽的厲聲暴喝道:“孽障,我天師府豈能容你動用如此邪術!”
老天師話落,一旁的一時老道神色幾度掙紮猶豫,最後愧聲道:“老天師,有我等在,應該出不了什麽意外,不妨看看這五念門到底有何手段,事後再做斷決也不遲!”
孫念守也如此勸說老天師。
場中的人屢次從太一宗手裏討不了好,哪裏又肯放過此等機會,自然同樣出言勸說。
老天師臉色難看的厲害,沉得能擰出水來,最後隻發出一聲輕笑:“枉你們一個個自稱名門正派,為了心底的私情私欲,嘴臉之醜陋,不堪入目!”
一時老道咬咬牙:“老天師,且再忍上片刻,念守道兄先前卜卦,卦象所示,我門中弟子無故失蹤,門中至寶陰陽尺不見,卦象之契機,正應太一宗!還請老天師給我全真一個薄麵!不然出了紕漏,我實在愧回山門麵對掌教師兄!”
老天師閉目,胸膛極度起伏,最後拂袖怒道:“你全真把我天師府置於水火之中,可曾給我天師府留情麵?你全真要怎樣,老道不去管,一時,這麽些時日,我天師府鬧得上下不寧,你全真的臉麵,我天師府給的還不夠嗎?休要得寸進尺!”
一時老道垂手不語。
場中,蕭道子突然按住了惜風的肩膀:“老二,你歇會兒吧!”
惜風卻甩甩膀子:“老頭兒,知道你好心,我好著呢,你那老胳膊老腿兒的,還是歇著吧,人家門派裏坐鎮的老家夥沒出手,咱太一宗也輪不到你,你得鎮場子啊,不然豈不是弱了氣勢!”
似乎生怕蕭道子不放心,惜風拍了拍手,解下身上一直綁著的布條,扔給蕭老頭。
完了,就很利索的握緊了那把劍。
惜雲大漢拍著大腿:“哎呀。嘛玩意兒,老二他……我沒看花眼吧?”
蕭老頭氣急敗壞連錘了惜雲三拳:“你叫喚個啥?”
惜風回過頭愣愣的看了蕭老頭兩人片刻,神色複雜,最後搖頭輕笑。
腳下,步子卻忽然動了,他在踏步罡,錯覺一般,惜風的步子宛若融入這天地,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韻味。
蕭老頭瞳孔猛然驟縮。
惜風笑的卻有些慘:“莫看了,老頭兒,這不是太一宗的東西!”
未曾出劍,惜風口中卻輕喃了句:“啟劍式!”
抬手,那把劍連同劍鞘整個沒入血紅色地表不見。
惜風冷眼看了看那兩個的喇嘛,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一道血印。
蕭老頭第一次覺得相處十餘年的惜風陌生起來,看到那血印的時候,蕭老頭心裏再一次翻起滔天駭浪,那血印竟與方才那把劍九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