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嚴寒突至
至乾五年,十一月初五,傍晚。
??因為還有閏十一月的緣故,所以直到今天,黃金帝國的百姓們,才迎來至乾五年的立冬日。
??一般來說,閏月都選在二到十月,像閏十一月這種情況,是極為罕見的。可根據老祖宗留下的閏月算法,至乾五年的閏月,確實就在十一,這是不能更改的事實,人們隻能接受。又因為今年的立冬日與往年比稍有延遲的緣故,所以這個立冬日,格外的寒冷,幾乎如往年的冬至日那般寒冷。
??“這是什麽鬼天氣?”莫降躲在車廂裏摩擦著手掌,現在的他已經換上了棉衣,雙手的大部分,也縮在袖口裏,衣襟也裹的緊緊的,饒是如此,卻仍是擋不住透車而入的寒風。想到前些日子還曾在濟世堂的後院裏垂釣賞荷,隻不過短短幾天,就要窩在車廂裏搓手取暖了,天氣變化之劇烈,真讓莫降有幾分難以適應——想必現在,濟世堂後院的池塘,已經結冰了吧。
??“你就知足吧。”文逸此刻也躲在車廂內,與莫降擠在一起,他同樣是哈熱氣,溫暖凍僵的指節,“你整日都可以躲在車廂之內,已經很幸福了;因為車廂狹小的緣故,我們幾個騎馬的,隻能偶爾躲進來避避風寒……”
??“是啊。”坐在莫降對麵的劉芒,也將嬌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相比於趕車的馮大哥,相比於那個又臭又倔死也不肯進車廂避寒的張凜,我們已經很幸福了。”
??“文跛子,可是你讓我裝病躲在車廂裏的。”莫降忽然說:“不然這樣吧,我幹脆就別裝了,出去騎馬。這樣擠著,實在是太累了。”
??文逸說:“別折騰了,擠擠更暖和;你掀開門簾,好容易才有的熱氣,就被你放跑了。”
??“一會兒你還不是要出去?還不是要掀開門簾?冷風還不是得灌進來?”莫降反駁道:“長痛不如短痛,你就在車廂裏躲著吧!我這就出去了!”莫降說著,就往外擠。
??韓菲兒則是靜坐在車廂一角,一言不發,自拿回莫降的匕首之後,她就恢複了往日的冰冷模樣,在眾人麵前,極少開口說話,隻有在與莫降獨處的時候,她才會用冰冷的話語噎莫降兩句。今日車廂內擠了四個人,天氣又是如此寒冷,韓菲兒幹脆當起了啞巴,靜靜的坐在那裏,像一尊雕像。
??“文跛子,讓開點,讓我出去!”莫降又催了一句。
??文逸知道,眾人都擠在車廂裏也不是個辦法,如果莫降體內劇毒已解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如果黑將已經對莫降動了殺機,如果他不允許一個健康的、逃離囚籠的莫降活在世上,派人行刺的話,擁擠在狹小空間裏的他們,恐怕還來不及逃走,就要被殺手射成刺蝟了。還有,莫降已經才車廂裏呆了好幾日了,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也好。想到這裏,文逸便將身體又蜷了蜷,給莫降騰出個狹窄的通道。
??當莫降從文逸身上跨過的時候,文逸隨手將一頂氈帽扣在了莫降的腦袋上,口中說道:“帽子拉低一點兒,可別讓路人認出來。”
??“這荒郊野嶺的,哪有什麽人。”莫降說著,掀開了門簾。
??冰冷刺骨的寒風迎麵吹來,順著棉衣的縫隙往裏麵鑽,凍的莫降呲牙咧嘴。可是他並沒有退縮,一咬牙鑽出了車廂,飛快的將門簾合上,瞅準時機,一個縱身便跳到了栓在車轅上的馬背上。
??這是劉芒平日裏騎的那匹五花馬,性情溫順,隻是膽子有些小,莫降那猛的一跳,差點讓那五花馬受驚。
??五花馬“希律律”一聲嘶鳴,眼看要揚起的前蹄,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生生按住了。
??莫降循著那手臂往過去,隻見張凜單手抱著長槍,騎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正行在他的身側,讓莫降驚歎的是——時至今日,張凜依然穿著單衣。
??與穿著兩層棉服,身材臃腫的自己相比,寒風中的張凜,削瘦的像根竹竿。
??“張大俠?您不冷麽?”莫降一開口,寒風便嗚咽著衝進他的口鼻,灌進他的胃裏,幾乎引起他的脾胃一陣痙攣。
??“不冷。”張凜的聲音,似乎比這凜冽的寒風還要冰冷。
??“誰又得罪您了?”莫降說話的時候,盡量抿著嘴唇,所以聲音有些怪異。
??裏三層外三層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馮衝眯著僅僅露在外麵的眼睛,聲音也是發悶:“是你得罪他了。”
??“我?”莫降詫異的開口,又灌進肚裏一口涼氣,他學著馮衝的樣子,將領子拉高,擋住了嘴巴,問道:“我這幾天一直躲在車裏,何時惹上他了?”
??“因為你欺負了他的愛駒。”馮衝說著,瞥了那五花馬一樣,“平日裏,張大俠對這匹馬照顧有加,每日都喂它最好的草料,還親自替它梳理毛發……”
??“這不是管事流氓的馬麽?”莫降問。
??“不要叫我流氓!!”劉芒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來。
??這時,張凜下意識的扭頭,朝車廂裏看了一眼,銳利的目光,似是要穿透車廂的四壁。
??莫降敏銳的捕捉到了張凜表情的細微變化,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張凜卻似個無事人一般,神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沉默的抱著那杆虎頭鏨金槍,端坐在馬背之上,不再說話。
??莫降的目光掠過道路兩旁樹葉全部落完的樹木,望著前方空無一人的曠野,忽而問道:“我們這是到了哪裏了?”
??“再有兩天,就到湯陰縣。”馮衝思索片刻回答。
??“那麽今夜,我們就隻能在野外過夜了?”莫降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道。
??“是啊。”馮衝點點頭道:“天馬上就黑,得趕緊找個避風的地方。”
??“向前再走十裏,有座廟宇。”車廂裏,文逸的聲音傳出來,“我們便在那廟宇過夜。”
??“廟宇?誰的廟宇?”莫降問。
??“唯戰兄,難道你不知道那湯陰縣是嶽王爺的故裏麽?”
??“嶽王爺……”低聲念著這個神聖的名號,莫降腦中浮現出一個偉岸的身影,還有那氣壯山河的曆史名句久久回蕩——“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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