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自崖山一役南漢滅亡至今日,已經過去了九十年;自黃金一族“漠海汗”的後人創立大乾朝,正式成為東土神州的主人算起,到今日也已持續了九十個春秋;自野蠻的陰霾遮蔽了文明的曙光的一刻算起,神州大地在黑暗的痛苦中煎熬中度過了九十個年頭……
??然而,在亙久的曆史長河中,卻沒有什麽是不朽的,沒有什麽能抵得住時間的消磨。隨著時間的流逝,黃金一族的後人們慢慢的忘記了祖輩開疆拓土的艱辛,拋棄了“漠海汗”子孫血液裏流淌著的凶悍。相較於那些驃勇的祖輩,這些後輩更願意把時間花費在美酒和美女身上。
??在祖輩複雜的性格中,隻有一點是他們不肯丟棄的,那就是貪婪。他們充分繼承了這個流淌在黃金一族血液裏的民族特性,並且將其發揚光大——他們聚斂財富,無所不用其極;他們橫征暴斂,完全不顧百姓的死活;他們巧取豪奪,占有財富的數量令人咋舌……
??這樣一來,便苦了天下的百姓。貪婪的統治者榨走的,不僅僅是百姓們通過辛勤勞動創造的財富,還有他們生存的權力——於是,曆史輪回裏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一邊是權貴們在天堂裏享受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的生活;一邊是百姓們在地獄中忍耐饑腸轆轆易子相食的痛苦。
??終於,百姓們再也無法忍受異族殘暴的統治,再也不願意終日裏遊離在饑餓與死亡的邊緣。於是,有人站了出來,豎起了反抗大乾朝的大旗。
??天下蒼生,雲集響應。
??可是,這反抗的怒火很快就被撲滅了。
??——盡管“漠海汗”的子孫們不再似之前那般驍勇善戰,但是他們那堅實的盔甲和鋒利的彎刀還是能輕而易舉的將那些麵黃肌瘦的百姓砍翻在地。
??是的,人的肉體可以被消滅,但是那滿腔的怒火和追求平等的精神卻不會輕易消亡。最終,還是有星星之火得以保存下來,那些幸存者們逃進了帝國南麵的深山裏,舔(舐)著傷口,積蓄著能量,等待著複仇時刻的來臨……
??殘酷的鎮壓換來了短暫的太平——沒有人知道,靠暴力維係的和平能堅持多久,也沒有人知道,這偌大的帝國還能延續幾何。
??但不管怎樣說,黃金帝國對東土神州的統治依然在繼續,那些統治者的貪婪和殘暴,也依然在繼續……
??隻是,今日的黃金帝國,處處都流露出沉沉的暮氣。
??哪怕是帝國的南都城——建康,也不能幸免。
??至乾五年的夏夜。
??被烤了整整一個白天的大地,趁著這短暫的黑夜裏恢複著元氣;叫了一整天的知了,也在拖著疲倦的身體休息;濕熱的空氣緩緩流動著,這樣的風,隻能拂動低垂的樹葉——隱隱約約的,似乎能聽到黏稠空氣的發出低聲的悲鳴,仿佛一個重病之人垂死前發出痛苦的呻吟。
??漸漸的,那呻吟聲清晰起來——它來自於建康城府學內,一個偏僻而別致的小院落。
??小院的最北端,是一排房舍,隻有一間的燈還亮著。
??隔著粗糙而厚實的窗紙,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時斷時續的抽泣從臥房內傳出。
??突然,一抹血霧,曳著長長的尾巴,甩在了灰白色的窗紙上。
??“啊——!”尖銳刺耳的驚叫聲劃破了這黑夜的沉靜。
??晦暗的星光下,房屋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欣長削瘦身影自那仍在響著驚恐叫聲的臥房內跨門而出,步伐甚是從容。
??那人的左右,拎著一個仍在不停流著鮮血的人頭。
??那人的右手,握著一柄黑黝黝的匕首,殷紅的鮮血緩緩退到刀尖,匯聚成滴,緩緩落下。
??那人慢慢的向院牆走去,灰色的石板上便出現了兩道斷斷續續黑紅色的血線。
??忽然間,他抬頭看了看那彎銀灰色的玄月,一張被麵巾遮蓋住了大半的臉也顯得有些清晰起來——從那嘴部麵巾上的褶皺推斷,這個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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