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綠鬢傷春畫省郎
乾隆十六年,正月十三……
我們先是坐馬車,然後需要渡黃河後乘船沿運河南下,經揚州、鎮江、常州、蘇州、嘉興至杭州。到了嘉興的時候,我們就要登上煙雨樓。我很想要去看看,於是弘晝就和鈕祜祿氏幫我想辦法。辦成宮女是不行了,但是可以扮作小太監。頭上烏溜溜一條大辮子,穿著太監服,反而還顯得俊俏。弘晝看了看,道:
“不像啊!”
“怎麽不像了?”
“你看著像話嗎?”弘晝看看我的鞭子,“你們女人的頭發太幹淨了,你說說有幾個男人的辮子裏沒有虱子?找幾個太監給你弄上去。”
你若是頭發上沒有虱子早就坐到龍椅上麵去了。
“不行!長了虱子很難弄的!”我護住我的頭發,“幹幹淨淨的,不好嗎?你的頭發才髒,幾個月沒洗了吧?”
“長了虱子用百部同酒泡,然後抹在頭發上就好了。”弘晝道,“得了,不說你這頭發了,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是楚桂兒的幹兒子。”
“他?不要。”我撅起小嘴,“弘晝,我這樣不好嗎?我自有分寸。”
“是,每一次自有分寸的時候就會讓你多走分寸,進去宗人府。”弘晝道。
“好了,你就好好留在哀家和弘晝身邊,切不可露了麵孔。”鈕祜祿氏道。
“皇額娘,您對纖嫋真好。”我感動地留下淚。
“就衝你這一句皇額娘,哀家自然多照拂你幾分。”鈕祜祿氏道,“馬上就要去煙雨樓了,準備一下。”
我發現我女扮男裝的時候還是很俊俏的,不過我暗自打定主意,回去之後要給弘晝好好洗洗頭發。他很少洗澡,洗頭就更少了,回去之後,一定讓他脫胎換骨!
煙雨樓入口處為“清暉堂”,門東北向,北牆嵌有石碑,刻“煙雨樓”三大字,為清順治年間冀應龍所書。入清暉堂,兩側左為“菱香水謝”,右為“菰雲(上竹下移)”。樓下正廳楹聯:“煙雨樓台,革命萌生,此間曾著星星火,風雲世界,逢春蟄起,到處皆聞殷殷雷。”
“要不,你先換一個地方待著?”弘晝悄悄問。
我抓住他的袖子,搖搖頭。弘晝卻不斷小聲哀求讓我暫時離開,我隻好答應。我隻好先去魚樂國,寶梅亭內陳列有元吳鎮風竹刻石,清彭玉麟梅花碑。亭外堤岸,垂柳翠竹掩映朱增,牆上砌明代書畫家董其昌所書“魚樂國”碑。萬福橋下有一片池塘,可惜荷花沒有開。趁沒有人,我乘上小舟在荷花池裏遊玩。
玩了沒多久,楚桂兒急衝衝過來通知我,說是皇上他們都快要來了。我連忙下船,又繼續往前走,來到攬秀園。碑廊東側為園林區,有菱香閣、三過亭、垂釣池等。三過亭是為紀念宋代大文豪蘇東坡三到嘉興本覺寺而建的,原在秀洲區陡門鎮,近年重建,亭南碑廊中保存有重建三過堂碑記。碑廊東南為菱香閣,曝明代建築,登閣遠眺,南湖煙雨迷蒙,綠樹掩映中的小瀛洲隱約可見。這下子應該來不了太久吧,我倒是可以好好遊玩了。
“福晉啊,您多少收斂一點兒啊!”楚桂兒擔心急了,“您就在旁邊看著,別到處遊玩轉悠,被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我白了他一眼,“你不去王爺那裏伺候著?”
“王爺讓奴才跟著您!”楚桂兒道,“我的好祖宗啊,別轉悠了!”
“這麽好的雅興就被你打擾了!”我不滿意,“得了,你回去吧,讓楚楓兒留下來就好了。”
“你小子,跟著福晉,別讓福晉亂跑!”楚桂兒道。
“幹爹,您就相信兒子吧。”楚楓兒信誓旦旦地道。
“好了,走不走嘛!”我道,“我還是最喜歡一個人,你若是跟著就跟著吧。”
楚楓兒連忙跟上來,我們兩個到處遊玩,卻不想被恬憶看見了。她也是一個人在賞玩,見了我有些驚訝:
“你怎麽在這裏?”
“嘉貴妃娘娘,是太後娘娘和和親王瞞著皇上悄悄帶我來的。”我道,“娘娘,您千萬不要告訴皇上啊!”
“好了。”她環顧四周,“你也當心些,不要到處走動。”
“福晉主子啊,您就不能當心些嗎?”楚楓兒道,“貴妃娘娘,我們家主子不懂規矩,奴才馬上就帶她回去。”
“你煩不煩啊!”我道,“你主子我和貴妃娘娘相談正歡,你就在一旁候著,別插嘴!”
“好主子啊,您……”
“主子談話,你也要跟著?”我道,“貴妃娘娘,接著之前的講,給我再談談朝鮮吧!”
“本宮的家鄉,原來你如此感興趣!”她笑了笑,“朝鮮國啊,很遠很遠,本宮每晚都會夢到本宮回到家鄉。可以看見阿波機(朝鮮語/韓語:父親),還有餓麽你(朝鮮語/韓語:母親),他們給我講故事。我記得我要來到大清時,我們的國王李昑告訴我要誠心誠意對待大清皇帝。因為我的阿波機在大清為官,我雖從小在朝鮮長大,但是我仍然會作為大清秀女參加選秀。國王告訴我,我身後的,是我們朝鮮李朝,我是代表朝鮮李朝嫁到大清。我回不去我的家鄉,我也是多麽想念我的家鄉啊!”
“朝鮮王國是大清的附屬國,就連年號都是大清的年號。但是依附大清,目前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說的是目前來說。”我道。
“但是我還是想要回到家鄉。李、金、樸、崔是朝鮮四大姓,我們金氏,是十分顯赫的。”恬憶道,“我的家鄉,朝鮮李朝,我何時才可以回去?”
“我也感同身受。”樹叢邊走過來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子。
“舒妃?你怎麽會在這裏?”恬憶問。
“我隻是偶然聽到二位姐姐談話,於是也有了懷念家鄉的感覺。”納蘭亭溪道。
“本宮記得你是京城的秀女,難道你說的家鄉還是海西女真的葉赫部?”恬憶問。
“不。”納蘭亭溪道,“我常常夢見,我的家鄉,和這裏截然不同。那裏在我們的眼中就是望之而不可即的。那裏有千裏傳話的寶物,有萬裏長空的鐵大鳥,有地上跑得飛快的神物,還有一種方形的魔鏡,可以看到世界各地。”
“這是蓬萊仙境嗎?”恬憶問,“好神奇!”
“這……應該不是蓬萊仙境。”我感到一種熟悉的感覺,“不是這個時候的東西,可是,我想不起來。當年失憶之後,什麽也不記得。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東西我以前是知道的,隻是全部忘記了。”
納蘭亭溪笑了笑,不說什麽。我又道:
“我還夢到過,那裏晚上燈火通明,五顏六色的,還有奇怪的樂曲。我記憶最清晰的,是那裏的筆,是硬的,是從左往右橫排寫的。我覺得這個夢十分不可思議。”
“相信你的直覺,這不是夢。”納蘭亭溪神秘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