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九的過去
甲板，澳門外海。
??海風的清新，把這幾天的疲倦一掃而空，蔚藍的天空和飛翔的海鷗，讓人心曠神怡。
??“大海……”風吹亂了易安的頭發，他抬頭望向遠處的海麵，似乎是故鄉的思念，又似乎是遠方的浪漫。
??“易安……”
??“咦？提督，你怎麽上來了？”
??“啊，”林誌欲言又止。
??“怎麽了？”易安微微笑道。
??“啊，沒有。”林誌突然有些頹喪，嘴巴有些遲鈍。
??“哦，”易安又轉向海麵的，眼神恢複了那份憧憬。
??“遠方，海洋，還有父親。”
??“咦？易安怎麽了？”
??易安輕輕搖頭，長發隨風飄舞，白色的披風，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在海上飛翔的海鷗。
??想必易安是屬於天空，而不是大地吧，所以少了幾份濁氣，添了幾份不食人間煙火。
??咚咚咚——
??嬉鬧的聲音，讓人一聽就知道是詹姆。
??“提督也在哦~”詹姆嘻嘻笑道：“易安，你的劍我找到了，給你放好了。”
??“哦~”易安精神為之一振，爬著桅杆，下到甲板去了。
??“怎麽啦，提督，幹嘛一副失了魂的樣子，莫非是李姐姐？我看她剛才好像不高興樣子。”
??“她怎麽了？”
??“剛才我問提督去哪了，李姐姐一臉冷漠地回應我，不知道，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咦？”林誌急急忙忙就要下去，詹姆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等下啦，提督，先等她消消氣。”
??林誌點點頭，覺得也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老覺得忘了什麽事，這兩天終於想起來了。
??“對了，一直忘了問，行九是怎麽逃出來的？”
??“哦——”詹姆臉上詭秘地笑道：“那個家夥不僅是個武士，可能還是個忍者，據說他修煉過忍術，骨頭很軟。那天他們抓了他上小船，他途中蛻掉了繩子，然後趁他們不注意，跳進海裏，潛得很深，他們怎麽也沒找到，後來就偷偷趴在綁架我們這艘船的船尾，一直等到荷蘭人下船，他就上來救我們。”
??“原來如此，李姐姐也知道這件事麽？”
??“知道吧，有次去內陸采貨，路上碰到強盜，李姐姐和行九同時被抓，然後到晚上行九就褪掉了繩子，救了李姐姐。”詹姆悵惘地說道。
??“對了，行九明明是日本武士，卻為什麽要反過來對抗他們的國家？”
??詹姆皺皺眉，撓著腦袋說：“好像日本的派係很複雜，互相之間打來打去的，記得他說過，好像是選擇了一個派係，雙方打仗，然後那個派係被打敗了，他在日本待不下去，就來到明朝了，具體我也不清楚，把他叫上來，問問他。”
??說著，詹姆準備下甲板，林誌拉住了詹姆。。
??“豐臣秀賴隻是跟我師父有來往，我並不是他們家的武士。”行九忽然爬上桅杆來。
??“豐臣秀賴？你是說入侵朝鮮那個日本人最終的後代麽？”
??“對，我出南洋，隻是為了繼承師父把白樹劍術發揚光大的遺誌，師父很多年前，收了一個小徒弟，見他聰明絕頂，極有天賦，就把所有本事傾囊相授，後來他不知為何出走了，3年後才回來，提出要跟師父決鬥。師父愛惜徒兒的情誼，很深厚，沒有下重手，沒想到他卻刀刀致命，師父一個失手，被他打敗。年金14歲的小孩，打敗了當時大名鼎鼎的白樹流，名震但馬國，後來但馬國影道流武士秋山，覺得這小孩欺師滅祖，簡直玷汙劍道之林，然而卻被16歲的他擊敗……”
??行九頓了頓，沉痛之情，溢於言表。
??“後來他怎麽樣了？有沒有人收拾他？”詹姆好奇地問道。
??“由於很多人不服這個小小的孩子名聲這麽大，紛紛來挑戰，可無不敗在他手下。”
??“啊？這壞蛋這麽厲害啊！”詹姆氣呼呼地說道。
??“後來他名震京都，一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惡！”詹姆摩拳擦掌，“壞蛋竟然這麽得意，氣死我了。”
??“他——”行九歎口氣，有著無法形容的哀痛，“他後來又回來找師父，跪下磕頭，懺悔年輕時的狂妄。”
??“啊——”詹姆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這家夥……”
??“可師父已經心灰意冷，”行九長出一口氣，“隨他去了，可手大師兄氣不過，就要清理門戶，沒想到被他殺了，棄屍荒林。”
??行九望著天空，神色悵惘。
??“可惡！行九，你為什麽不幹掉他，你這麽厲害！”
??行九苦笑著搖搖頭，“那時我才不到10歲。”
??“後來呢？”林誌想知道下文。
??“師父氣的發抖，要他走，他又跪下來，磕了幾個頭就離開了。後來，這家夥擊敗了天下第一高手——”
??“啊？誰呀，誰呀！”
??“佐佐木小次郎——”
??“啊——”這輪輪到林誌驚掉下巴了，“莫非行……行九的師兄，就……就是……宮本武藏！”
??行九淒苦地點了點頭。
??“那你是要殺了他，為師父報仇嘍？”林誌問道，“想必行九現在應該能打敗他吧。”
??“是的，我跟他過招30合，他處於下風，但突然跟我講，他要吃飯，這樣就算我贏了，也不光彩，可……就在我轉身之時，感覺一股勁風襲來，我回身一個雙影陣，快刀回轉，嘎吱一聲，他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我的白樹劍術造詣已經超過師父，結果沒想到他把木棍當做暗器，一下子打在我後腦勺，當場我就眩暈過去。”
??“這……勝之不武吧……”林誌皺著眉頭說道。
??“不，”行九搖搖頭，“他對劍道的理解，超乎常人，那麽大的木棍，卻能以精準的角度，打中我後腦勺的死穴，力道卻不讓我致命，他對劍術的真正理解，已經完全超過我了。”
??“哦，原來如此。”林誌歎了口氣。
??“提督，這次去漢城，我們去一個道場看看好不好？”行九忽然開口詢問。
??“啊，為什麽？我是說去看看也無所謂，但行九為什麽想去呢？”
??“嗯~”行九沉默了些許，“師父生前劍道雙流，重劍與道，把道融入了劍之中，但並未成功，我這次想去那裏看看，能不能將道術融合道劍裏麵。”
??“你是要繼承師父的遺誌，我支持你，”林誌笑了笑。
??“謝謝提督。”
??“還有。”林誌忽然說道。
??“有機會一定去俄羅斯的死亡之城狄克遜。”
??“提督！”閃爍的淚花，在行九的眼眶中打轉，他施日式躬身禮，頭壓得很低。
??林誌輕輕地搖了搖頭，淡然地笑了笑。
??俄羅斯死亡之城麽？鎮魂贖罪劍，林誌心頭默念。
??他望向海麵，心中思緒萬千，不知道文瑜這次叫他去漢城，到底想說什麽，而且上次荷蘭人和日本人襲擊失敗後，會不會再有新的陰謀來對付他。
??還有事情的起因，為什麽他的船上，好端端的會有一箱子荷蘭航海圖。
??還有……
??一隻海鷗掠過他前方的海麵，騰然水花翻湧，然後飛向天際，喙中已多了一條小魚。
??還有華梅，他看了看甲板上流動的紅色靚影，口中喃喃道，華梅，我答應過你，建立東亞最強的艦隊。
??這一切交織在他的腦海裏，洶湧翻騰。
??不對，還有遠方，他看著深邃廣袤的太平洋，那個新奇的世界，西班牙，英國，歐洲大陸，奧斯曼。
??像藍色的天空，白雲飄飄，卻依稀縹緲。
??遠方，遠方，還有很遠地方的海洋。
??他開始思索著，如果要擊敗東亞海麵上倭寇和荷蘭人的聯合勢力，不僅要做生意做到很大，起碼有幾萬兩白銀的家底，還有就是根據地。
??沒有根據地，就是飄蕩無所，人的腳不踩上陸地，就是浮動的。
??明朝內陸征兵？
??他不是沒想過，但過於頻繁的征調，似乎又會引起當地官府的懷疑，以為要造反。
??他轉頭，看了看遠方逶迤起伏的山脈，那是台灣島的阿裏山。
??對了，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台灣！荷蘭人口中的福爾摩沙。
??如果以那裏為根據地，明朝不會懷疑，而且有很多福建人，常常移居到那裏。
??本來嘛，那就是大明的土地。
??對了，決定就是那裏了。
??盤踞在台灣的荷蘭火槍隊，大概有5000人之眾，大型戰艦20多條，小型戰艦幾十條，大小帆槳船，更是不計其數。
??荷蘭人在台灣深耕已有時日，除了殺傷力大的火槍，還有堅固的城堡，是非常難攻破的。
??他要訓練一隻火槍隊，還有招徠熟練水手，這不光是有錢就行了。
??明朝的一個大弊病是，即便有了火槍，也很少人會精準的使用，多數是因為明朝人官方用鎖國政策，外國人很少原意為明朝人賣命。
??火槍由於是滑膛槍，射擊精度較低，明朝人使用沒多久，而西方人使用了兩百年，更加熟練。
??他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雇傭外國技術人員，比如葡萄牙的繪圖員，荷蘭的商人，西班牙隊火槍手，法國的軍事顧問，英國的水手。
??原本這些國家的人，很難向外國人賣命，尤其是軍艦之中。
??不過，他看了看已經下到甲板上，與行九嬉鬧的詹姆。
??這是他的橋梁，他的葡萄牙身份，更是有力幫助。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拿出一根雪茄，抽了兩口，煙霧繚繞，身輕如燕。
??那些都是遙遠未來的計劃，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立足，在東亞先建立商貿地位，然後染指東亞海權。
??現在，他懷著充滿希望的心態，駛向漢城。
??他答應華梅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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