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荷蘭人
澳門碼頭，水深港闊，往來船隻，絡繹不絕。
??“提督，大事不好了。”一名日本武士忽然從碼頭的木板上走過來，操著流利的官話說道。
??他頭發束到腦後，紮著一根紅繩，櫻花海色坎肩，顯得瀟灑飄逸，掛在腰間的日本刀，工藝十分精湛。
??“行九，怎麽了？”林誌輕描淡寫地問道。
??“到淡水裝貨的陳老板，被人扣下了，貨物也全都損失了。”
??林誌眉宇間浮現一抹驚異，但神色仍保持鎮定。
??“什麽？誰這麽大膽。”跟在身後的詹姆，表情極盡誇張，歇斯裏地地說道。
??華梅一如既往地鎮定，清冽的臉頰上，黑色的眼球有些神秘，聽到行九報告，攝人的氣勢仍舊沒有改變。
??“對方提出什麽條件？”華梅冷靜得出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一副大外交家的氣魄。
??林誌忽然想到，明朝對台灣島不敢興趣，地方官員腐敗，任由外國人在島上橫行霸道，現在島上實際掌控人是荷蘭人。
??淡水城正是台灣第一大港，不過在漁民口中，此地稱呼很多，魍灣，琉球，東瀛，明朝稱呼的最多的，是魍灣。
??“對方是荷蘭人麽？”林誌想確認，對方到底是劫財，還是有什麽預謀。
??“不清楚，對方還寫了一封信。”行九從淡紫色的襟衣下，掏出一封書信。
??林誌和華梅對視了一眼，很好奇好久什麽時候懂西洋文的。
??“我看看，我看看。”詹姆迫不及待地搶過來，枯黃色的羊皮信封中，取出一塊綢緞。
??“蠻精致的嘛，還有香氣，不知是哪個姑娘看上了提督，用這種辦法請提督過去。”詹姆壞壞地擠了擠眼睛，說著一口蹩腳的中文。
??“詹姆……”行九用胳膊肘撞了撞詹姆的後背，用眼神斜睨了華梅一眼，讓他別亂說話。
??“行九！你幹嘛打我？讓我看李姐姐幹嘛？”詹姆粗聲粗氣回應行九的動作。
??李華梅的神色微微一變。
??“笨蛋，不要叫這麽大聲！”行九對詹姆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簡直要無語了。
??“喂——”詹姆拖著長音，“你喊誰笨蛋呢？想嚐嚐我的拳頭麽？”
??詹姆作勢用拳頭威脅行九。
??行九不以為意，做出拔刀的動作。
??“我的白樹劍道，就喜歡砍別人的拳頭。”行九也不甘示弱。
??四目相對，怒火中燒。
??“好啦，別像小孩子一樣。”隨後跟上來的楊希恩，拉開了這兩個好鬥的公雞。
??“看在大叔的麵上，饒你一命。”詹姆趾高氣揚地說道。
??“哼~”行九沒有用言語回擊，但神情說明了一切。
??“提督，給你。”詹姆把信交給林誌，然後回頭對行九做個鬼臉，“哼~就不給你看。”
??“我才不要看呢。”行九把頭揚到一邊，不以為然地說道。
??林誌心裏笑個不停，這兩個人的性格太像小孩子了，隻得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葡萄牙文。”林誌皺皺眉，自從他穿越到這個身體上之後，就意外發現自己天然懂葡萄牙文。
??“那應該是德語吧。”見多識廣的楊希恩，把紙拿過來，但似乎又不確定，在征求華梅的意見。
??“去英國的時候，學過幾天德語，看起來好像是的。”李華梅點頭說道。
??“不呢！”詹姆把信封抓過來，“這是荷蘭文呢！”
??“荷蘭文？”
??“是呐，尼德蘭革命後，法國境內到處流竄著荷蘭人，我還認識一個荷蘭人朋友呢。”詹姆解釋道。
??“德語和荷蘭語很像吧。”林誌問道。
??“提督真是見多識廣呢，荷蘭人，以前就是德國人，後來獨立了，所以荷蘭語，就是德語方言的一種。”
??“原來如此，這麽說扣押陳老板的人，是荷蘭人了？”楊希恩說道。
??“我想是吧。”詹姆點頭認可。
??“看來跟雅加達的東印度公司，脫不了幹係。”華梅看著信封說道。
??“我想先去見見對方的人，行九，對方提出什麽條件？”林誌繼續問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要我們把在澳門生意的股份，讓給他們。”行九回答道。
??“這麽看來，荷蘭人也覬覦明朝的生意。”華梅插嘴道。
??“嗯，”林誌點點頭，“葡萄牙人和明朝做生意，賺得盆滿缽滿，想必荷蘭人眼紅了。”
??“是的，提督，那接下來該怎麽辦？”楊希恩問道。
??“按他們的條件來，先救出陳老板。”林誌神色鎮定地說道。
??李華梅、楊希恩臉上微微變色。
??“你們不要擔心，到時我把家傳寶劍送給侯爵大人，再向他要點生意份額罷了。”林誌對華梅和希恩說道。
??“不行！”華梅斬釘截鐵地說道，“股份可以送出，但提督的寶劍，決不能再送給侯爵大人了。”
??“我也是。”希恩表示讚同。
??“可……”林誌咬了咬下嘴唇，“如果最後這麽點貿易股份喪失了，李家的勢力就徹底完了，而且陳老板也不得不救。”
??“不。”華梅搖搖頭，把雙手搭在林誌的肩膀上，“貿易協定，我們可以想辦法，但你那把家傳的黃金軍刀，一旦給別人，就要不回來了。”
??“提督，讓我和詹姆潛入對方商館，把陳老板救回來。”行九手握住劍把，向林誌請求道。
??“提督，我也同意！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救出陳老板，即便是跟行九合作。”詹姆說道。
??“喂，什麽叫即便是跟我合作？不情願就算了。”
??“提督都有獻出家傳寶刀的決心，我有什麽不情願，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
??林誌的表情……
??“算了，由他倆去吧，對了，李姐姐，不如我們先見見對方，看看有沒有什麽回旋的餘地。”林誌說道。
??華梅清冽的神色，略微有些局促，但很快恢複了氣勢，“這樣也好。”說著，就走開了。
??看著華梅遠去的身影，林誌有些疑惑不解。
??“她呀，還是那個樣子。”楊希恩搖搖頭，無奈地說道。
??“大叔，你說什麽？”林誌有些疑惑。
??啪嗒——
??楊希恩的手，拍在了林誌的肩膀。
??“大叔……”
??“小誌，你聽我說。”
??“啊？什麽？”楊希恩沒有叫他提督，這時他也忘了這點，似乎是一個長輩對小輩說話。
??“阿梅從小在軍中長大，基本上在這個理法的社會中，屬於異類。”
??“啊？李姐姐好厲害，她的身體素質一定比普通人厲害吧。”
??“不要講這個，阿梅從小受父親的影響，充男兒來養的，所以，這種性格，基本沒什麽異性朋友，那些男人們，看到她過於嚴肅，又是女兒身，多半不願意跟她玩……”
??楊希恩的眼睛中，已經噙了淚水。
??“由於她太過出色，還是長官的女兒，平時又過於嚴厲，所以很多人都很怕她。”
??“怕她？”林誌雖然仍舊疑惑，但似乎能了解這點。
??“嗯。”希恩點點頭，拍了幾拍林誌的肩膀，“我很少見她這樣認可一個男人的。”
??“啊？大叔，你說什麽？”
??“哈，”希恩憂鬱的神色一掃而空，“我是說她太故作堅強，心裏很多事不說出來，我怕她那樣她太悶……”
??“大叔，你不用說了，”林誌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希恩笑了，點點頭，夕陽西下，一抹金黃色餘暉，灑在碼頭，讓每個人半明半暗的臉頰，充滿油畫感。
??詹姆和行九，還在鬥嘴中……
??“喂！你們還沒完呢，回商管吃飯啦。”李華梅忽然從遠處轉身，打斷了林誌和希恩的談話，夕陽灑在她身後，與背後昏暗的街坊形成對比，如同一朵在昏暗的海洋風暴中飄搖的薔薇花。
??林誌笑了笑，招呼行九和詹姆，慢慢地往商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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